容岁穰和亢宿再一次来到了聂成伟家。
赵红芳病来如山倒,区区几日的功夫,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聂成伟说担忧赵红芳不是作假,除了请容家上门,还花钱专门请医护人员在家陪护,但显然没什么用。
容岁穰无意中在走廊上听医生跟聂成伟说,让他尽早准备后事。
聂成伟一个大老爷们,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是我不好,你年轻时候跟我过尽了苦日子,现在又……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儿子聂鑫站在一旁,憋哭憋得脸通红。
容岁穰手肘怼怼亢宿,手掩住嘴小声催促,“星君,泥鬼眼珠你藏哪儿了?快拿走吧,赵红芳真的快不行了。”
亢宿看待人世的方式和人不同,在他眼中,赵红芳的病是她试图谋害他人的业报吗,凡人的生生死死或许已经在他心里引不起任何波澜。
亢宿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哀戚的场景,用正常音调说:“马上就能醒。”
聂成伟听见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激动地回身,“真的吗?”
“阿伟?”一声微弱的呼喊声从床上响起。
聂成伟又惊又喜地扑上去,握住赵红芳的手,“你醒了!”
一家三口悲喜交加地相拥在一起。
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容岁穰可能也会觉得这个画面温馨感人。
她心情复杂地拉着亢宿出了房间,“我们先出去吧,给他们一家人留点空间。”
“嗯。”亢宿也懒得在这里多待,跟小徒弟聂鑫颔首一下算是打过招呼,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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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段时间,赵红芳突然好了起来,意识恢复,呼吸顺畅,进了一点流食。
再过一会儿,竟然能在保姆的搀扶下下床走几步了。
聂成伟感激涕零,对容岁穰谢了再谢,各式吹捧,“容大仙,您真是神了!神仙下凡!我们全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好说好说。”容岁穰随口敷衍几句,“方便和你太太私下聊几句吗?”
聂成伟连声答好,“我送你们上去。”
容岁穰从沙发上站起身,没忍住,还是回头提点了一句,“聂先生,万恶淫为首,犯邪淫者将受果报,还请多加注意吧。”
“啊。”聂成伟面色僵住,讪讪点头应声,“是是。”
楼梯处忽然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响动,保姆惊慌失措地跑下楼来,“不好了!太太突然生气砸东西,说她的宝石被偷了!”
容岁穰和亢宿对视一眼,拦住拔腿就想往楼上跑的聂成伟,劝道:“别慌,我先去看看。”
进了主卧室,赵红芳果然如保姆所说,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拉开所有抽屉,近乎疯狂地翻找着,嘴里魔怔似的不停念道着“我的宝石!我的宝石!”
容岁穰让其他人都出去,关上房门。
亢宿手指在空中凭空画了几个圈。
赵红芳不动了,浑身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束缚住,在地板上来回滚动着翻了几圈,眼里的狂躁慢慢消失,眼神逐渐聚焦。
容岁穰见赵红芳平静下来了,便开门见山,“谁让你找的虎大仙?”
赵红芳的脸立即垮了下去,避开眼神对视,囫囵道:“什么虎大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容岁穰神情严肃,“你委托虎大仙害祝莉莉性命……”
“我没有!”赵红芳挣扎着惊坐起来,一脸惊悚地猛摇头,“我只是想教训一下她,让她再也不要缠着我老公,我没想让她死啊!”
容岁穰了然。
得亏是赵红芳没有出shā • rén的恶念,否则惩罚恐怕就不是大病一场了。
“你想教训祝莉莉,难道聂成伟就没有过错吗?只要他肯回心转意,你还能心无芥蒂地接受他吗?”
“你是来劝我离婚的吗?”赵红芳苦笑。
“不,我知道婚姻没有那么简单,何况你们还有孩子。”容岁穰在床边坐下,语重心长,“我只是想说,没有祝莉莉,或许还会有别人,又或许没有。是离婚,是再次相信,还是选择视而不见,都是命运,我只希望你好好考虑,将来某一天再回头看的时候,不会为了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赵红芳面露愧色,眼中所有所思。
事儿办完了,该说不该说的都交代了一圈,容岁穰起身离开,推开门,和站在门口的亢宿相视一眼,回身对赵红芳说:“好好养病,不要再做违背良心的事了。”
“再不会了。”赵红芳笑得苦涩。
后来没多久,容岁穰听说赵红芳和聂成伟离婚了,夫妻共有的所有财产都给赵红芳,聂成伟净身出户。
聂鑫再也不肯认聂成伟这个爸爸。
祝莉莉在公司走廊上“发羊癫疯”的视频不知被谁传到了网上,同一时间被众多营销号扒出插足他人婚姻的事实,网友议论纷纷。
祝莉莉无法接受自己以这种形象传播,主动向老板周正德请辞,回老家休养,网红事业就此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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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第一次吃瓜吃得这么新鲜热乎,瓜还没熟呢,就知道故事始末了。”容岁穰抱着手机看热搜,看得长吁短叹,“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事啊。”
亢宿停在她身边,冷面抽走手机,“小骗子,是时候归还泥鬼眼珠了。”
容岁穰越想越害怕,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亢宿,垂死挣扎道:“真……要我去啊?万一那泥鬼一看,‘嚯!就是你小子偷我眼珠!’一气之下把我打死了怎么办?”
“那我就去阴司捞你。”亢宿忍着没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