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枳被抵在了洗脸台前,叶方淮的手贴在他的腰间,隔绝了皮肤和冰冷的瓷质台面接触。
镜子在他的身后,他不用转头,眼角余光都能看到自己的脊背。
脊骨上方有一条手术留下来的刀疤,细而长,淡得快要看不到。
他不是疤痕体质,可重伤之后身上几乎没有伤痕,这也不太可能。
“你没醒的时候,我天天守着你,给你涂祛疤膏。”叶方淮另一只手从他的脊背慢慢滑过,“我想你这么爱漂亮,看到疤痕肯定很不高兴。”
“只有这一条,我怎么都去不掉。”
不止这一条,还有脑袋上的,只不过被大少爷长出来的头发遮盖住了,完美隐形。
它们像是执意要留在大少爷身上,作为一场灾难的证明。
叶方淮给他涂膏药的时候,那些细碎的伤痕仿佛也一道刻在了他的心上。
哥哥肯定是很疼的,所以他不能忍受自己安然无恙,不能忍受自己无法替代哥哥受苦,太多的“不能”和无处宣泄的膨胀到快要爆炸的恨意与痛苦,逼得他走投无路,只能选择在自己身上刻下同样的伤痕。
“哥哥,”叶方淮声音很低,“我很后悔。”
后悔让林枳一个人出门,后悔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不要问我疼不疼了,”叶方淮扣住他的后颈,丝毫不敢用力。他忘不了哥哥的后颈曾经有多脆弱,“哥哥,你碰到这种意外,你就不疼吗?”
林枳安静片刻,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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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枳终于恢复记忆,亲朋好友们再度欢聚一堂。
这回是真正的欢聚一堂,一大群亲戚朋友就不说了,朋友们还特意请来了一支舞狮团,一支歌舞团,一支交响乐团,热热闹闹给大少爷办了个庆功宴。
在这方面,许多人好像都有点迷信,觉得人多热闹就可以驱散某种糟糕的负面影响,可以让人获得更多“活气”。
“……”大少爷忍不住评价,“我又不是妖怪。”
他并不会吸人精气。
叶方淮略一思考:“按照这种说法,哥哥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你凑什么热闹。”林枳把他推到一边,“走开啦。”
“哥哥别嫌弃嘛,这可是我们的一片心意。”金箔说,“我们请来的可都是最高级别的表演团队,还上过国家大剧院表演呢。”
林枳哭笑不得:“你们把上过国家大剧院的表演团队请来表演两只老虎,是对艺术的浪费。”
“没有哦,人家原先也不答应的,我把你照片给他们看了才同意。”金箔绘声绘色地描述他们一行人请这些大神过来表演的过程有多艰辛,“哇,我们好说歹说绞尽脑汁,人家都不太乐意,直到我们给他们看了你的照片,立刻改口了。tā • mā • de,搞艺术的就是转进如风。”
林枳:“……”
在重金酬劳和大美人的激励下,几支团队拖家带口过来,十分敬业地从早到晚轮流表演,空气里都是欢乐的气氛。
“哥哥。”祝岁左右观察,鬼鬼祟祟钻到林枳身边,“你到底是怎么记住我念的故事的?”
这小兔崽子。
林枳看到她,脑子里就想到她声情并茂在病床边朗诵那些听了就让人生气的故事时间。
她还把故事里的角色名改了,好人都是她的亲人,只有叶方淮,坚定不移地在她的故事里当一个坏蛋。
大少爷听了气得要死,偏偏又醒不过来,只能气上加气。
“气的。”林枳言简意赅地回答她,揪住了她的小辫子,“你怎么这么恨叶方淮,一直让他当坏蛋。”
“呜呜,谁让他总是欺负我们。”祝岁耷拉着脑袋,“我再也不敢了。”
叶方淮对于这些小辈来说,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反派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