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安恪公主的尸身在经过了防腐处理之后,安排人手送回了西京。
凤云鹤最懂得抓住时机,在他的奏章中,这个女子因为受辱死在了蓟州,这成了凤家军突然对蓟州采取行动的主要原因。
至于官家信不信、端慧郡王和左光书信不信,那就不是凤云鹤要考虑的问题。反正他们把证人也一股脑送了回去,安恪公主在辽人那里受辱,被丈夫耶律荣锡像个物件一样赏给手下,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而且,辽道宗之前向大宋朝求娶贵女的时候,说好是迎娶正妃。实际上,耶律荣锡早就娶了正妃,正妃的娘家也是草原上很有势力的大部落。无论安恪公主的身份如何尊贵,她嫁到辽国,就是个小老婆。
过春节时,安恪公主在岁除仪式上被人整治,污蔑为“污鬼”,不论是不是这位正妃下手,耶律荣锡都是知情的,他公然站在了正妃这一边。否则也不会在后来的宴会上将她赏赐给手下了。
或者,这里面也有辽道宗的意思。
辽道宗对边境上凤家军的举动感到不满,耶律荣锡揣摩他兄长的意思,也乐意通过这个大宋朝嫁过来的贵女,隔空扇崇佑帝一巴掌。
司空起初还担心他们就这样将安恪公主的尸体运回去,端慧郡王会不会承认她的身份。后来才又听徐严说起,说这位公主刚出生的时候就身带瑞祥:她左手的手心里天生就有一个莲花形状的胎记。
莲花也是辽人所喜爱的,在他们的工艺品、图画当中常常有莲花的形象出现,因此对于辽人来说,莲花也是吉祥的象征。
“尸体可以有假冒,但公主手心里的胎记是不可能有人假造的。”徐严告诉司空,“这件事不光她家里人知道,京城那些世家大族都知道的。”
司空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也怀疑这个胎记真的是“瑞祥”吗?要是从她的命运来看,这应该是一个不祥的信号吧?!或者就是某种命运的预警。
可惜很多事在发生之前,没有人能够参得透。
有顺州的例子比对,蓟州也很快安稳下来。
城门口、主要街道都已经贴出了安民告示,每日有人轮流宣读。临街的店铺也都陆陆续续的开始开门做生意了。
司空每天的活儿就是带着手下的一众骑兵在城里城外各处巡逻,有闹事的就抓起来。他有一次经过西城门,注意到被他拆了门板的那一家已经换上了新门板,大约是赶工赶的急,门板上只刷了桐油,还没来得及上油漆。
司空因为那天晚上让这家的老人家受了惊吓,特意找人去打听了一下,听说这里住着的是一对老夫妻,家里开着一家布店,生意也还可以。平时儿子儿媳都住在店里照看生意,老夫妻这边有一个从山西老家带过来的厨娘照料,平时做饭采买也都是这位厨娘忙活。
很普通的一户人家。在这蓟州城里,日子也还过得下去。
他们就像蓟州城里的大多数百姓一样,其实并不关心治理这座城池的人到底是谁——那是贵人们该操心的事。
他们在意的,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城市是不是够安稳,米粮油盐有没有涨价,做小买卖有没有地痞流氓来捣乱等等。
大宋的军队接管了蓟州,生活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接下来的三年赋税还有不同程度的减免,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九月初,新上任的蓟州知军带着朝廷的封赏走马上任了。
凤勉也留在了蓟州,东门外原来的禁军营地被他带着人整治一新,带着凤云鹤调拨的一万兵马驻扎了下来。
如今顺州正与檀州对峙,而蓟州的位置正好与这两座州府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所以蓟州的安稳也至关重要。
何况朝廷派来的知军他们一时间还信不过。
知军一职除了掌握着对蓟州的治理权之外,也享有对蓟州守军的调兵权,但有凤勉坐镇,他这个调兵权就要打一个折扣了。
知军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不过他初来乍到,北境的形势又实在复杂,有凤勉坐镇,他虽然因为自己的权利被削弱而略有不爽,但也实实在在的多了几分安全感。
能被打发到北境这种兵荒马乱的地方来做官的人,肯定没有什么过硬的家世,但这人在朝中有什么后台,有没有站队,这些事一时间并不好查。
抛开这些因素,这个人本身的能力、眼界肯定是有的。所以这会儿知军大人哪怕觉得凤家军的存在对他颇多牵制,但表面上也是毫无怨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