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寄瑶之前就听说过,宋星霁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对方好像与宋家的关系不好,大学期间出国留学,回来就自己创办了公司。手里不仅拿捏着宋家的股份,年纪轻轻,还有自己的资产。
是商界数一数二的大佬。
但这位大佬,为人却十分低调,鲜少在公共场合出席。未结婚,但已经有了未婚妻,好像很深情专一。
他不光与宋家关系不好,与宋星霁的关系更是不融洽。
宋星霁从来不在叶寄瑶面前提起有关这个哥哥的半个字。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梁叔高兴而恭维的声音:
“哎哟,二少爷,您总算回来了!这全家都在等着您呢!公文包我给您拿着,鞋在这边……”
男人没有说话,叶寄瑶只听见一阵窸窣之声。
梁叔继续热情道:
“一听二少爷您要回来,董事长和夫人别提多高兴了,做了一桌子您最爱的饭菜。对了,三少爷也回来了,还带了叶小姐过来,就是三少爷的女朋友……”
明明都是宋家的少爷,梁叔对宋星霁与对那人却截然不同。面对宋星霁时,梁叔满目恭敬,而当与那人说话时,他的语气里,却是难以抑制的谄媚。
似乎在讨好他,在献殷勤。
这不由得让叶寄瑶心生好奇,这位dú • lì、低调、手腕狠厉的商界大佬、宋家二少爷究竟是何方圣神。
她满怀期待,听着脚步声,往餐厅门口望去——
西装革履,身姿挺拔。他踩着熹微的日光,从玄关处走来。
太阳不是很烈,日影薄薄,浅浅在他身上撒了一层,照得他面色愈发冷白。他就这般,不急不忙地拐过玄关,步履平稳,缓缓走来。
看清楚他面容的那一瞬,叶寄瑶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原地。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张脸,太过熟悉。
在西西里,他坐在松软的沙发上,五光十色的光影打在他脸上,男人袖口整齐精致,垂下眼,问她来这里做什么?
商场外,他开着那辆布加迪威龙,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几乎追了她一路,十分聒噪地朝她嘟嘟嘟地按喇叭。
总统套房里,他站在落地窗前,微风吹过床帐,他看着她笑,叫声哥哥,手机就还给你。
吊儿郎当,游手好闲,游戏人间。
这是叶寄瑶对他的印象。
而如今——
他不苟言笑地站在那里,周围的侍人对他毕恭毕敬,连在宋家带了二十余年的、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管家也对他谄媚至极。
收敛了一贯的风流纨绔,云谢目光缓淡,朝餐桌这边望了过来。
董事长没有什么反应,宋夫人笑着站起身,朝他亲切地唤出声:“阿谢,快坐下吃饭。”
他的座位正与宋星霁对着,坐在叶寄瑶的斜前方。
见到叶寄瑶,云谢似乎并不意外,他微微扬了扬下巴,面色平淡地扫了她一眼。
冷淡,疏离。
像是从来没见过她一样。
管家在他身边点头哈腰:
“这位就是我刚刚同您说的,叶小姐。叶小姐,这位就是我们二少爷。”
宋家二少爷,宋云谢。
事后,叶寄瑶才知道,云谢的本名是叫宋云谢。他的母亲姓云,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与宋家决裂了一阵子,毅然将“宋”姓挪去,改为跟母亲姓。
叶寄瑶刚从“宋家房子好大好豪华”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再度惊愕在了原地。
宋星霁坐在她身边,未动饭筷,也没出声。他的面色微凝,语气中似乎带了些情绪,但还是同叶寄瑶温声:
“叫二哥。”
云谢坐在座上,不咸不淡地望了过来。
叶寄瑶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声音细若蚊鸣:
“二、二哥。”
一瞬间,她不由得想起那日,总统套房内,对方眯着笑,对着她极为轻佻地吹了一口气。
“没关系,反正你早晚都会乖乖的喊我,哥哥。”
……
桌子上的饭菜精致,许多菜品,她过去连见都没有见过。
饭桌上,一直都是宋夫人活跃着气氛。宋星霁本来就话少,而今日的云谢,更是与往日不一样。
他神色清冷,坐在她的斜对面,全程没说过一句话,优雅地执着小叉子,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至于宋星霁。
他抿唇薄唇,微侧着头,听着宋夫人的话。他就像一只优雅的、温和的天鹅,对梁叔更是彬彬有礼。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由内而外的贵气,让所有人都不能忽略他。
对于叶寄瑶,他更是温柔到了没有感情。
第一次到宋家,餐桌上,她不敢轻易夹菜,做什么事情也都畏手畏脚的。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宋星霁在给自己夹菜之前,都会多给她夹一筷子菜。
看得宋夫人在一旁直笑:
“小叶可是星霁第一个领回家的女孩子,两个人感情果真很好呢。对了,星霁,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我和你父亲天天盼着抱孙子呢。”
叶寄瑶执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她偷偷抬起头,余光瞟向坐在身侧的男人。宋星霁面色平淡,还未来得及回应,一旁一言不发的云谢忽然开口。
“我怎么记得,之前三弟领蒋小姐回家的时候,您好像也问过这句话。”
宋夫人面色一僵。
“没有说过吗?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云谢懒散地笑了笑。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叶寄瑶紧紧攥着筷子,不敢吭声,更不敢抬起头。
宋知海的眼神锐利,打量了两个儿子一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是一言不发。
餐桌上一片沉默,宋星霁夹来一只虾。
虾没有剥壳,叶寄瑶也不敢在众人面前用两只手去剥,只好将那只虾往碗的边缘处剥了剥,转过头,对宋星霁轻声道:
“我吃饱了。”
忽然有人在餐桌下踢了她一脚。
有病。
她微微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抬眼,云谢却没有看她,一本正经地夹起几只虾,放在碗里。
而后,微微扬起嘴唇,光明正大地、优雅地,用两只手剥起面前的大虾。
剥完虾,他也不吃,跟上贡似的放到一边儿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