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是准备留谢家晚饭的,但天色一暗下山的路就不好走了,沈家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安顿谢家这一队人,于是谢家人告辞也没有过于客气地挽留,不过把准备的点心和已经花长时间料理的菜品给一老一少带上。
沈风骑着毛驴代表沈家一路将谢家这一队人送到了自家山脚下,等到一行人拐上清凉镇的大街彻底看不见之后,沈风才回转回家。
马车里下午歇了一个时辰的六老太爷精神不错,看着明显有些神思不属的谢砚有些奇怪:“大郎,可是出事了?”他家坏小子历来八风不动,很少有人和事情能惊动到他,但下午他醒过来就发现这小子眼神有些微微发飘,虽然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还瞒不过他。
在别人家里六老太爷也不好问,憋了好久,终于马车里只有他们爷孙了,见对方还是这个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是有一件事情。”谢砚的大拇指摩挲着手里的扇子,“我有些猜不透。”
“除了疯子,还有你琢磨不透的事情?”六老太爷立马来了兴趣,还不忘调侃一句。
“六叔祖过誉了,侄孙是人并非鬼神,如何能看透所有世事。”谢砚和六老太爷之前猜测过,沈家或许是旧朝的富贵人家,所以就这一下午他表面看着和之前一样,与沈家寒暄来往,但内里已经把他所知道的旧朝富贵人家都过了一遍。
特别要挑选的就是那些曾经门庭煊赫的大家族,也不拘是新旧朝更替才败落的,可以是在旧朝的时候就销声匿迹的。
而且这个大家族还是要有能与北渊谢氏齐肩的。
这个范围圈下来,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但明显都不符合条件。
不会辱没他,那沈家这一家也定然是长子嫡孙一脉。
而众所周知,世家高门就算落败了,也极少会出现主家嫡支流亡在外的,更多的是回到祖地蛰伏起来,就像谢家曾今做的那样。
有一个猜想曾今划过谢砚的脑海,那就是这个沈家会不会是旧朝皇室宗亲后人?
但很快这个猜想就被他推翻了,新旧朝更替的战火并没有烧到几个皇室宗亲,除了当时被杀的,其他的人都好好的活在京都荣养着,只有……
谢砚闭上眼睛,他说不上来自己当初是不是多此一举,可是后面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
另外他今日还有些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沈家的人都给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并不是之前那一次,应该是更早以前,甚至可能是在他还不是谢砚的时候。
“那你说说是什么事情,让你这样难以琢磨?”六老太爷的话打断了谢砚的深思。
“沈家希望和谢家联姻,将沈三姑娘嫁进谢家。”谢砚见六老太爷微微一愣,之后露出还有这好事儿的表情,微微一笑,“然后沈家看上了我。”
“……”六老太爷一时没反应过来,摸着胡子的手就那么顿在哪里,好一会儿才瞪起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坏小子,“莫要和叔祖说笑。”
谢砚没有接口,但那样子很明显就不是开玩笑的。
沈家真的狮子大开口,想要扒拉他们谢家的麒麟儿呢!
“荒,荒谬!”六老太爷胡子都要气歪了,难以置信,“简直荒谬至极,荒谬至极!”
“六叔祖,冷静。”谢砚给六老太爷倒了一杯茶,“喝杯茶缓缓气。”
“缓什么气?”六老太爷一巴掌拍在马车中央的茶几之上,“这沈家……这沈家简直不知所谓?他们是如何敢提出这种条件的?中午的饭菜莫非有毒,把这一家子都药傻了?”
“六叔祖也觉得沈家不傻是不是?”谢砚见六老太爷这么生气,反而笑了,“也觉得他们知道这个条件一提,别说什么救命之恩了,都要和我们谢家结仇了,但……沈家偏偏提了,还提得理直气壮。”
谢砚说到这里把自己和沈风的对话告诉了六老太爷,原本脸色都有些狰狞的六老太爷缓下了怒气,撸着自己的胡子,瞪了谢砚一眼:“你这坏小子故意的吧,人沈家就是提一嘴,也说了就是一个提议也没有准备挟恩图报……虽然光是提着一嘴就胆大包天了。”
“是侄孙不好。”谢砚勾了勾嘴角,这种震惊到差点失态的心情,自然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六老太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好一会儿才道:“这沈家是真的有我们不知道的依仗底气,还是真的就是提一嘴赌个运气?”
万一他们谢家脑壳一抽答应了呢?
那不是意外之喜?就算不答应沈家也没啥损失。
“……侄孙觉得是前者。”沈家这几人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都不像是那种赌运气的人,“那沈秀才说到沈三小姐不会辱没侄孙时,言辞灼灼并不像是玩笑话。”
“不会辱没了你?”六老太爷翻了个白眼,“怎么,这沈三姑娘莫不是哪个皇室的公主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