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来参加婚礼的世家并没有说错,陪媵的风俗是世家的联姻的一大习俗,这些世家最喜欢盘根错节同气连枝,家里通常都会拥有大批那大片的土地,继承人和嫡出的子弟会倾举族之力培养。
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就有一屋子的美人丫头陪着,倒不是说让家里的儿子沉迷女色,恰恰相反,是要让男子从知事起就知道各种类型的女子是什么样子,有些什么手段,清楚明白之后,等到长大成人娶妻纳妾,再是枕头风吹也无法动摇。
所以世家中但凡出色的子弟都很恪守夫妻之道,妻者齐也,妾只是为家族繁衍子嗣和分摊主母生育风险的存在。
宠妾灭妻不存在的
同样的嫡出在世家中拥有绝对的优势,那么那些庶出的子女呢
那就是圈养的小号,能不能有出息全靠自己努力。
世家大族又不缺这一口吃的,养一百个小号,只要其中一成能用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就够了。
此时的谢砚成婚他们送来的还都是庶女,只不过是挑选资质比较好的。
若是回到两百年前前朝谢氏最鼎盛的时候,如谢砚这种长子嫡孙大婚,各大世家送来做妾的就不是庶女了,而是各家的嫡女,还不会送一个,一般都是一个嫡女带上几个族里的庶女一起。
这么类比吧,那时候的谢氏要比皇室还要有威望,皇室在他们这些世家眼中就是没有底蕴的暴发户,顶级世家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那么世家嫡子成婚,就可以类比皇子选妃甚至皇帝大婚,对于出类拔萃的世家嫡子,其他各家族表示我很看好你,要和你有更深的交情,我们以后同气连枝,于是让女儿带着大笔的嫁妆,其中包括土地房屋侍女侍卫甚至私兵。
嫁女儿只是表面理由,送的这些东西才是大头,当然若是不小心生的孩子天资出众,那么外祖家支持一下争夺一下家主之位就是顺理成章了。
世家大族的后院比皇宫后院一点不逊色,同样的继承人的争夺也同样充满血腥,只不过世家从一开始就更注重嫡出,投入不一样,所以庶出要靠自己惊才绝压过嫡出这是很难很难的。
嫁给皇帝做皇后不一定能笑到最后,皇位上坐的最后很大可能不是皇后自己的儿子,但是在世家里,主母只要活着那就一定能笑到最后,甚至有没有儿子都一样。
从这里来看,世家其实要比皇室更加有规矩。
扯远了,总之婚前送媵妾在世家眼里是一件很正常的社交行为,如今反而是谢砚这个说辞让他们惊愕了。
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一般都是寒门才会有的规矩。
“谢大郎君何出此言?”原本准备驾马汇入新娘这边队伍的众人都停在了动作,诧异的看着谢砚,“什么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谢家与我等皆是数百年大世家,如今居然学起寒门的规矩来了?岂不惹人耻笑"
“是啊,谢大郎君堂堂谢氏麒麟儿怎可说这种自贬身份的话。”
“谢大郎君莫要再耽搁了,若是误了吉时岂不是不美”
“我没有说笑,这是谢家新的家规,谢砚不敢逾越,还请各位自行归去。”谢砚眼角瞄到身后马车帘子微微晃动,提了提声音,“谢砚言尽于此,若诸位不送陪嫁,欢迎到谢家喝喜酒!”
谢砚不再管他们直接抬手让迎亲队伍往前走。
发现谢砚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一众人傻了,马车里已经有姑娘受不了哭出来了,被选中的时候有多高兴,出门时姐妹们的羡慕嫉妒更是让她们对未来充满期望,谁知一波幸苦奔波而来,居然被拒之门外。
这要是真的被退回去,还有什么脸面
其中王家的马车帘子刷的被拉开,一身银红长裙的姑娘跳下马车,拉过身边护卫的马就跨了上去,缰绳一抖,鞭子一甩就冲了出去,几息之间就勒住缰绳横在了谢砚的马前,鞭子直指谢砚∶“谢砚小儿你欺人太甚,我堂堂王氏女岂是你可以这样欺辱的?”
这些姑娘若是被退回去,不管家族对谢砚追不追究责任,反正她们一个都得不了好。
“王姑娘言重了,送你来的是你的族人,与我谢砚有何关系”谢砚就差没说自取其辱四个字了,但有时候不说出来更加扎心。
“谢砚你不愿娶公主,借着救命之恩娶一个猎户之女,你什么意思,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父王氏家主,生母乃东临张家嫡女,从小由主母教养长大,我长相出众,琴棋书画管家理事无一不精,与你做媵妾侍奉猎户之女,已是委曲求全,如今你更将我等拒之门外,我问你,你可将我王氏一族放在眼里,你可将在场世家放在眼里?"王姑娘差点被自取其辱噎死,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退回去。
那些没用的只会躲在马车里哭,哭有什么用
父亲说了,媵妾中她的身份最高,谢氏娶猎户之女不过掩人耳目,只要她足够出色早日诞下子嗣,正妻之位也迟早是自己的。
若不是父亲实在看重谢砚,她一个被养在主母名下的记名嫡女也不可能自降身份来做媵妾。
谢砚拧起了眉头∶“王姑娘,谢家无异于王家和诸位起冲突,但也不接受莫须有的罪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堂堂王氏女在谢某的迎亲路上阻拦当众高声质问,谢某请问王氏一族可是不把我谢氏一族放在眼里"
论怎么让对方噎死那就是把话扔回去
别人不知道,反正沈华刚刚还气的要死,这会儿差点要笑出声了。
“谢砚小儿你欺人太甚!”王姑娘着实被气到理智丧失,反正今日自己得不了好,眼前这个男人也别想好,亏得来之前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所有的爱慕念想全部喂了狗
说时迟那时快,王姑娘抬手就是一鞭子甩过去,别说谢砚没料到这姑娘这么莽,就连王家那边的自己人都被吓个半死。
王家死一个姑娘是损失没错,但今日要是谢砚出了什么事情,哪怕不是摔下马缺胳膊断腿,就是破个相,谢家怕是也能将王氏咬下一大块肉来。
红色的马车帘子轻轻飘动,谢砚只感觉自己一边的肩膀被按住,视野里伸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精准握住了朝他甩过来的鞭子,那架势实在太过轻松,就像鞭子上一点力道都没有,若不是鞭子甩过来都有破空声的话,围观的人就信了。
谢砚下意识的侧首,就看到带着凤冠,珠链飘起清晰露出侧脸的沈清鸾,而这个时候红色的长裙和霞帔都还没有落地。
似乎连地上的灰尘都没有任何浮动,沈清弯一手握着鞭子一手从谢砚的肩膀上松开,轻飘飘的落到了谢砚的马前,长长的裙摆和霞帔铺了一地,正红色和金色鸾凤的绣纹,让穿着银红绣满仙鹤的王姑娘觉得刺眼极了。
而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眼前这个据说猎户的女儿,有一副仙气逼人的容貌,让一项以美貌自傲的她倍感压力,仿佛刚才她夸耀自己的话都成了虚假。
“你放手”王姑娘,拉了拉手里的鞭子。
“鸾妹。”谢砚才刚开口,沈清鸾就抬眼看了他一眼。
谢砚∶感受到了浓浓的嫌弃。
沈清弯抬眼打量了一下骑在马上满脸通红又怒又羞的王姑娘,转头看向反应过来后围过来的十几辆马车,估计里面都是送过来的姑娘。
媵妾是什么沈清鸾还是通过话本才知道的,手里的鞭子轻轻一拽,王姑娘就惊叫着被拉下了马,不过没有大问题,就是摔了个屁墩,然后疼哭了,抹眼泪把自己抹成了大花猫。
“都出来让我看看。”沈清鸾抬手轻轻甩了一下鞭子,奔溃大哭的王姑娘身边就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城门口厚厚的石板直接被抽裂了,原本大哭的王姑娘一下子噎住了,瞪大双眼也不知道是一口气没上来还是被吓得,直接两眼一翻咚的一下砸回了地上。
沈清鸾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转而看向其他十几辆马车∶“都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这些马车里的姑娘们虽然哭哭啼啼马车帘子也都没有掀开,但其实都在偷偷观察着出头的王家姑娘和谢砚他们的反应。
毕竟王家姑娘哪怕同样是庶女,但是她生母确实是嫡女,王家也是众世家中最势大,更重要的是,这一任的王家主母没有亲生女儿,王姑娘不是嫡女但却甚是嫡女,听说王家送来的这位,她们其实是高兴的,这说明谢砚十分得王家看重,未来定然不会差,嫁给这样一位未来可期的世家子弟,是她们能想到的最好出路。
但是事情发展并不如她们的想象,这会儿更是已经把这些姑娘们都吓住了,那块碎裂的石板就是未来主母随手一鞭子抽裂的,北渊城这种北方第一大城的城门石板,你就是万马踏过都不会丝毫损坏,就这样被抽裂了。
这要是一鞭子抽到她们身上,哪还有命在?
见穿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举起手里的鞭子,姑娘们也顾不得矜持,一个个全都在丫头婆子的搀扶下哆嗦嗦的下了马车,沈清鸾看过去的时候,更是下意识的抖了抖,和自己的婆子丫头缩在一起,那样子当真是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