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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骤雨,今日薄雾,没有太阳。
历城北开发区,湖心岛在冷然的水汽中如梦如幻。
郝家大宅。
巨大的城堡外,一字排开眼花缭乱的豪车,来人下车大都一身黑色,向门童展示黑金色的请柬。唯一能抵达湖心岛的道路上,仍有车源源不断地驶来。
今天是郝与洲的父亲设立遗嘱、见证的日子。
郝与洲一身纯黑色西装,像一尊会呼吸的雕塑,抱臂坐在沙发上,闭目等里面的律师出来。
他身后,助理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受遗赠人不见证,现在只能等。
助理左耳的蓝牙耳机断断续续传出声音,大多是些寒暄。耳机那边,余龄溪去接郝与洲的爷爷,马上抵达。
很快,律师打开门,将带着日期和签名遗嘱装订,递交给郝与洲。
助理收下这份遗嘱。
郝与洲立刻起身,走进里间。
律师看他匆忙去找父亲,摇头叹道:“唉,我为郝家工作这么多年,遇到的所有人里,就数和与洲最亲近,也最孝顺。现在郝聪先生要……要走,他得多难过啊。”
助理将文件确认无误、复印,将原件收进保险箱,闻言推了一下眼镜,说:“我相信老板。”
律师长叹一声:“我也是,这个关头可不能出了岔子。”
这时,余龄溪带着郝老爷子赶到,问:“文杰,与洲人呢?”
她是温婉型的美人,今天穿一身黑色连衣裙,更衬得肤白貌美,略带忧郁。
助理叫李文杰,说:“夫人,老板在里屋。”
余龄溪对身旁的老年人说:“爷爷,我去陪陪与洲和爸爸,您要一起来吗?”
老年人扶着沙发靠背缓缓坐下,像是把骨头一节一节安放好了,不愿再动,神色慵懒地摆手,说:“不啦,一路颠簸,让我这把老骨头休息休息吧。该说的我们也早都说完了,小聪他命数已定,哪有早晚。”
正是昨天半夜去找时朝的老人。
余龄溪:“好,那我先进去,您休息着,我们马上出来。”
她拿着一个黑色手包敲门。
门内,郝与洲打开门,向投来视线的爷爷点头。
余龄溪走进来与他错身而过,低声说:“看过房间了?”
郝与洲:“嗯,都没有。”
没有摄像头,录音机,录音笔。
这间屋子说是里屋,更像病房,里面甚至一面墙上都挂着各种仪器,墙边更是配备有两个氧气瓶。
经年累月住在这里的病人给予房间一股难言的药人味。
郝与洲的父亲,郝聪在床上躺着,此时精神很好,见到余龄溪来,招呼她道:“小溪来了,来,让爸爸看看。”
一边说一边要坐起来。
郝与洲扶起他,在他身后塞了个枕头。
余龄溪走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爸爸。”
郝聪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常年打点滴,针孔无数,青青紫紫,与余龄溪白嫩的手相比,更显触目。
郝与洲站在一旁,垂着眼睛听他们讲话。
郝聪眼神已经不对了,看着手上的一个点笑:“没事的,不就是要死了吗,谁能没有一死?小溪不必忧伤。”
“爸爸从小时候开始就把你当亲女儿疼,你也从没愧对我的期待,现在看你们过得那么好,爸爸可以放心地去了,可以说我想见的人都已经见到,没有遗憾了。”
余龄溪听着听着,一个没忍住,鼻头一红。
郝聪示意她坐下,叹息道:“我这一生都被病痛缠身,能活到这个份上,也是和老天爷争岁数了。你们俩已经相伴七年,相信以后也会一直走下去。”
他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呼吸越来越弱:“我昨天也已经和爸爸聊过了,没什么好说的,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我不对。”
“与洲,还好有你,你要孝顺,等爸爸走了,好好照看爷爷,记得吗?从小我就知道你能担大任,虽然成长过程中出了点问题,但现在一切都走入正轨,稳步上升,人生圆满,你们好好的,我就心满……”
他还要说,却被郝与洲轻飘飘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