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年听到尉迟兰的问题,感到很奇怪:“不都是这样的吗?”
他家上辈子是做水产生意的,大船小船码头市场,不少人跟着他家吃饭。他哪怕兴趣不在这上面,20岁退役之后,也乖乖继承家业。自己搞不定的,聘请了靠谱的职业经理人帮忙,总得把家业维持下去。
钱不钱的,真的是其次。
他打游戏赚的钱,就已经足够他开销的了。
到了这辈子,当了小王爷之后,责任就更大了。简单粗暴地算,一个国家的一半人得指着他生活。他老爹那雄心勃勃的样子,显然还想让北面的人吃上南面的饭。
而且这世道,他要是不努力,南面人的饭他也可能吃不上,说不定还得去吃北面的饭。
别人碗里的饭可不好吃。他情愿从自己碗里分一点给别人吃,也不想吃别人碗里的。
竺年掰着手指头算:“我得先努力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老百姓兜里有钱了,就会积极花钱,会积极生孩子、养孩子。这样我就能有更多的税收,更多的老百姓。不是这样的吗?”
现在很多叫得上名字的家族,不管是封地也好,还是别的也好,最大宗的财富肯定是土地。在很多地方,他们都是直接管理所属土地上的一切,相当于一个国中之国。他在到京中没几天,就能看到京中许多人的奢靡。
这些人中,很多还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但肯定是当家人管理经营得当,才能提供这样的生活品质吧?
不像他们南地,虽然物产远比北地丰富,气候也更加温暖湿润,但是山地多平原少,适合耕种的土地其实不多。
物产比起他上辈子那种,是差得远了。既没有引进的优质水果,也没有一群农科大佬改良出高产耐寒抗病又口味好的新品种。现在很多蔬菜和果树都还处于半野生状态。
北地就不一样了。很多都是大平原,各种水利设施不说有多么成熟,至少也有配套。北地干燥寒冷,也更加方便储存。
像他小时候生活的南泉,蔬菜水果放着三天不吃,不是发芽就是长根。
竺年说着,觉得他爹计划的北伐困难重重。北地的皇帝虽然不行,但毕竟殷富数代,无论是皇家还是世家,积累的财富和底蕴都不容小觑。尽管有倪齐这样的样子货,但肯定硬茬子更多。
他心里面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嘴上还在感慨,甚至略带天真:“要是老百姓过不上好日子,那我也没好日子过。不努力不行啊。”
很简单的道理,书本上有很多“圣人言”也都是这么写的。
但是,实际谁家的当家人会这么教继承人?
继承人需要学会的是权利的分配和制衡,需要学会的是人心的利用和掌控。
百姓?
他敢说连被朝臣们交口称赞的大皇子,也不会把百姓真正放在心上。
不管南王有何等野心,又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能够教导出这么一位心怀百姓的小王爷,都让人感到钦佩。
竺年把紫菜和虾皮放回到篮子里,回头和尉迟兰笑嘻嘻:“先生。”
“嗯,边走边说。”尉迟兰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要说。少年郎的样子太可爱,和胖狸奴讨食的时候一模一样。明明自己有尖牙利爪,肥耗子一晚上能逮一窝,但就爱撒娇着讨别的肉吃。
竺年买了两盏花灯,全都交到尉迟兰手上,瞧着尉迟兰好脾气的样子,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越走越近,最后干脆用脑门在他肩头撞了一下:“先生啊,你觉得我怎么样?”
集镇看着热闹,其实并没有多大。竺年纠结了半天,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眼看着都快靠近养殖区了。
只靠着两盏花灯的照明,少年郎的脸显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尉迟兰心口一跳,总觉得又看到了自家胖狸奴,总是悄咪咪跳床上,被发现了也不下来,还四脚朝天翻出毛绒绒的肚皮来勾人。
“糕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手上的两个花灯,一个是狸奴;另一个长得差不多,就是写了个“王”字,算是老虎,滴溜滚圆地挨在一起,映得先生的脸皮有些绷不住,只觉得烫热。
竺年微微仰着头:“就是……学生想,先生是不是愿意以后跟着我一起,让普天下的老百姓一起过上好日子?”来呀,来做他的辅助鸭~
说来惭愧,竺年这个曾经的野王,到了现在被迫练了个辅助“小号”。类似他以前刚打职业的时候,第一年正式上场也是打的辅助位,完全不符合他人头狗的秉性。
现在小号嘛,刚开始年纪小,就算他爹娘心大放心他上战场,他也不敢上。真shā • rén又不是游戏里shā • rén,心理压力非常大。
不过他现在已经大致克服,到了开始组建自己队伍的时候。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家先生就是莫名合眼缘。
瞧瞧他家先生,学富五车、知情识趣、临危不乱,应该:“先生是练家子?”
尉迟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刚开始听到竺年的问题,他下意识以为是另外一种可能,没想到这位心怀百姓的小王爷,邀请的出发点也那么心怀百姓。他一时理不清自己的感觉是失落还是松一口气,听到他的问题没否认:“怎么看出来的?”
他到现在为止也没展现过什么武功,让绑就乖乖绑了,也没反抗。身上带着的唯一一把武器,还是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剑。
竺年虚虚抱了他一下:“上次不是带您上床……呸,上船嘛,体重不对。”
习武之人的肌肉量是很可怕的。哪怕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一上称,差不多体型的普通人和习武之人,差距非常大。
而且习武之人的肌肉分布又和重体力劳动者的不一样,有经验的很容易就能看出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