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福晋惦记着四福晋的好,恨不得让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这个孩子是得了四福晋的祝福得来的。
因此,没多久,整个京城都开始流传着“四福晋有福气能够让无孕妇人怀孕”的传说。
当然了,寻常人家的妇人们就算有心想得到四福晋的祝福,也没那个胆子。
堂堂皇子嫡妻,四贝勒宠爱的妻子,平头百姓谁敢去找她?
即便是朝中官员之妻,也生怕会惹了陛下不悦,不敢贸贸然去打扰四福晋——但凡在朝中做官的,就都知道皇上最宠爱的儿媳妇便是四福晋。
扰了四福晋休息,那可是会让龙颜大怒的事儿,谁都不敢去寻这个晦气。
故而四福晋虽说美名在外,却没人敢随随便便前来叨扰。
不过有些人却因此而动了心思。
那便是九福晋。
九福晋自从成亲后就一直没有怀孕过,不只她,连带着和她相熟的八福晋也是如此。
原本十福晋也和她们都一样,九福晋的心里多多少少是安慰的,毕竟在八阿哥身边的几个阿哥,嫡妻们都是如此,没谁高一头也没谁矮一头的,都十分平等。
现在出了个冒头拔尖的十福晋,事情顿时变得不一样起来。
十福晋有孕后,就显得她们这另外两个无孕的好似低她一等了似的,颇为难堪。
凑着一次八阿哥不在家,九福晋悄摸摸来到了八贝勒府上,来寻八福晋细商此事。
八福晋正在院子里训斥下人呢。
府里总有几个小丫鬟,仗着自己年轻,总是往八阿哥的书房跑。
八福晋觉得这种藏着祸心的小妖精们不得不防,隔三差五就得让小妖精们聚集起来,敲打敲打,让她们知道她才是这个府里头的主子,免得一个个的都搞不清楚状况,再“冲撞”了八阿哥。
此时八福晋正敲打得热火朝天,冷不丁听说九福晋来访,就也直接让人把弟妹给请了进来。
九福晋到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八福晋拿着戒尺,一众丫鬟躬身而立,院子里八福晋声音响彻云霄的场景。
“你们一个个的小贱蹄子不要妄想背后里使那些阴招。”八福晋厉声呵斥:“你们也不看看,这儿都是我的地盘都是我的人。你们居然还想着挨到八爷身边去……也不知道你们哪儿来的狗胆!”
有个小丫鬟怯怯地小声说:“是侧福晋让我们过去伺候的。”
旁边有个和她相熟的小太监,见状忙呵斥一声:“大胆!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又使眼色示意她闭嘴。
可是还是晚了。
在那小丫鬟的说完后,八福晋的戒尺迅速抽了下去。
小丫鬟痛苦地哀嚎一声跪到了地上。戒尺一下下抽打在她的脊背上,露出的脖颈甚至脸颊上,不一会儿见了血。
小丫鬟哭着讨饶,可是戒尺依旧不断。
九福晋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一声:“八嫂。”
八福晋这才停下了戒尺,把它丢到了身边小太监怀里,笑着迎过来:“九弟妹怎么得空过来了?我们进屋说话吧。”又示意院子里的人一个都不准走,都在这儿候着她。
九福晋不想在这个院子的屋子里闲聊,寻机让八福晋换了个院子说话。
两人到了旁边小花园的一个厢房里。
八福晋让人看了茶又上了点心,妯娌二人边饮茶边说话。
“……我看十弟妹已经有了身孕,想着和八嫂一起去四贝勒府上也看看。”九福晋说着,畅想未来面露微笑:“旁的不说,能沾沾喜气得个一男半女的也好。”
她不忌男女,只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就行。男孩儿女孩儿都喜欢。
八福晋听后,颇不以为然,甚至还嗤笑一声:“若那四福晋真的那么厉害的话,怎的她自己到现在也才弘晖一个儿子?若她真的祝福一句就管用的话,怎么五福晋到现在还没怀过孕?”
五福晋和四福晋亲如姐妹,俩人算是妯娌里面关系最好的两个了。和八福晋九福晋因为利益而在一起的处境不同,四福晋和五福晋是当真性情相投,这是全皇宫上下都知道的。
如今八福晋这样一质疑,倒是点醒了九福晋:“对啊。五福晋都还没有喜讯,可见四福晋并不是说什么都灵的。”
“十福晋愿意感激她就自己去吧,反正我是不蹚这一趟浑水。”八福晋十分自信:“我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能有孕。”
听了这话,九福晋倒是没立刻接话,而是讪讪笑了笑。
谁都知道八福晋成亲也已经好多年了还没半点喜讯出来,这“一定能怀孕”的话,八福晋说出来并没什么可信度。
九福晋就又动了旁的心思:“……那,我们要不要去找十弟妹问问,她是怎么有孕的?莫不是吃了什么偏方吧?”
十福晋也是多年无孕的,忽然一朝怀上了,让她十分羡慕也十分嫉妒。
九福晋觉得,大家都是妯娌,而且十阿哥和她们两家的阿哥也都是亲兄弟般的要好,倒不如过去问问。
八福晋顿时拉下了脸:“你觉得我需要去问那个蒙人?我哪样不如那个蒙人了?还得去向她取经?”
九福晋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八福晋了。
离开八贝勒府上没多久后,九福晋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觉得,八福晋看上去是“有没有孩子都可以”的状态。毕竟八贝勒府上,八福晋独大。即便是最受宠的八侧福晋,在八福晋跟前也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不敢多吱声的。
可她们九阿哥府上不同。
九阿哥有好几个受宠的妾室,且那些妾室一个个有了身孕还有了孩子。
这样的情形下,九福晋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她是嫡福晋,府里的孩子都要尊她为母亲,所以她倒是不在乎是不是能生儿子。只要是她自己生的,不论男孩儿女孩儿,养在身边都是个陪伴。
马车已经行出去一段距离了。
九福晋回头看了看已经远离的八贝勒府邸,垂眸快速思索片刻,撩开车帘喊车夫:“停车。”
车子缓缓停住。
九福晋吩咐:“去四贝勒府上。”
马车夫有些意外:“福晋,九爷不是叮嘱过,以后没事不要去叨扰四福晋么?”怎的忽然就要过去了,也没听九爷提起过。
九福晋冷笑:“原来在咱们府上,只有九爷说了算,我这个做福晋的倒是支使不动你个奴才了。”
车夫忙说不敢,连忙驾车驶向四贝勒府邸。
也是不巧。
九福晋来到府邸后方才知道,今儿四阿哥当值不在府里,而四福晋今日去了铺子里查看账簿,也不在府里。
她这一回过来倒是落了个空。
九福晋又气又急,下了车子在四贝勒府邸大门附近团团转。
身边嬷嬷劝她:“福晋不如下一次再来?您好歹提前和四福晋打个招呼,送个拜帖。那么四福晋说不定就在府里等着您了。”
“就她?等我?”九福晋哈地自嘲一笑:“就我们俩那关系,我递了帖子的话,她肯定凑着我来的时候要找借口出门。即便找不开借口,就索性躲进宫里去了,反正不会乖乖见我的。”
九福晋很有自知之明。
自家姐妹几个就没给四福晋过好脸色,大姐当初是准九福晋的时候就和四福晋颇为针锋相对,又有堂姐三福晋在塞外扎伤过四福晋,后来她自己做了九福晋后也没给四福晋过好脸色看。
将心比心,四福晋也不可能和善对她。
九福晋倒也不在乎。
毕竟自己种下什么种子往后就会结什么样的果子,她没对四福晋好过,就也不指望四福晋对她好。
但她这一次是真想沾一沾四福晋的光。所以即便是他们夫妻俩不在,她也在快速想法子,怎么赶紧找四福晋说说话,讨一个吉祥。
要知道,今儿八福晋忙得很,在院子里教训小丫鬟们,抽不开身去管她这一遭。
错过这一次机会的话,她再来找四福晋,八福晋那儿说不定就能快速知道了而后管她一管,到时候再想来找四福晋就很难了。
九福晋正快速思索着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四阿哥府邸的侧门吱嘎一声响了,里头驶出来一辆马车。
九福晋怔住:“这是谁要出门?”
单单奴才出门的话,基本上都是靠走路的,没谁敢用主子们的马车。
四阿哥和四福晋都不在家,车上的又是谁?
门房的人知道这一位福晋虽然和自家福晋不和,却好歹也是皇子福晋。身为奴才,他们不能给主子们丢脸,该有的规矩就得有。
于是门房的人恭敬答道:“回九福晋,车上的是小阿哥。”
是弘晖?九福晋眼睛转了转,有了主意,上前几步伸手拦车,又不住喊道:“弘晖!我是你九婶婶!”
马车停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马车帘子掀开,一名少年慢吞吞掀开车帘子:“九福晋有何贵干?”
他十一二岁的年纪,相貌相当漂亮,长得像四福晋。气质却有种超出年龄的沉稳,颇有四阿哥之风。
现在的他坐在马车内,只掀开车帘问话,却显然没有打算下来。
九福晋不以为意,笑眯眯走了过去:“晖哥儿这是要去哪里?”
“到先生家里读书。”弘晖端坐在车内,一板一眼答着:“今日先生休沐在家,让我过去读一整日的书。”
九福晋心说四福晋不在也没关系,有四福晋的宝贝儿子在也行的。
九福晋站在车边,笑着找弘晖说话:“张先生平时都教了你什么?你和九婶婶说说,回头九婶婶和家里的孩子们也说道说道。”
弘晖抿了抿唇,答了几本书。
九福晋没记住而且她的心思也压根不在树上。
她趁着弘晖答话的空档,忽然伸手,借机用左手握了握弘晖撩开车帘的手。
弘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快速收手。
车帘子伴随着他的动作而重新放了下来。
弘晖在车内,搁着帘子不悦质问:“九婶婶刚才是什么举动?我虽还是个孩子,却也已经年纪不小了。九婶婶这样做,未免太过唐突。”
九福晋也不遮掩自己的用意,笑呵呵道歉:“真是对不住了。我听闻你娘自有福气,可以给妯娌们带来子嗣,就想着找她沾一沾福气。可她不在,我就找你沾个福气,还望你不要介意。”
倘若九福晋遮遮掩掩不说,弘晖可能就真的恼了她。
但是,听她这样真心实意地解释了,弘晖的怒气就也消了大半:“九婶婶往后自重一些吧。找人借福气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需得多行善事,方才能够长久有福。”
九福晋早就听说四阿哥的这个儿子脾气像他爹,却不曾想,教训起人来也很像。
她被孩子训得一愣一愣的。
弘晖问:“九婶母还有旁的事情吗?若是没有,侄儿要去读书写字了。”
九福晋是真的怕了这种爱说教的人,反正她福气蹭到了,巴不得少和他接触,忙说:“没事了没事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