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逍遥门今次新入门一名少年,小小年纪就已破金丹。被逍遥门宗主收为亲传,实在令人羡艳。”
“哎!天赋此物乃可遇不可求。就算同是求得仙缘,师从不同,日后境遇仍不尽相同。你我恐怕元婴期就会陨落,而对那名少年而言,这才只是个开始。”
“不仅如此,那少年生得好看。初露头角就引无数修士魂牵梦萦。”
“喔?那与当今天道宗宗主相比,谁更英俊?”
“不一样。”修士莞尔,“一是英俊;而那少年则是过于精致俊俏了。就连我,当日瞥得一眼,便至今铭记于心。”
“你这么说我真是越发好奇了。那人唤何名?”
“兰谨。”
“三大修真世家之一,兰家最小的少爷。”
依稀梦见从前,兰谨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木质天花板。周身被棉被裹着,身体不再如之前那般滚烫。终于恢复平静。
他尚未回神,甚至分不清如今何时。就听身旁传来瓷器碰撞的声响。
“兰谨先生,你醒了?”
语气分明激动,却因怕吓到他似的,刻意压低音量。
兰谨目光投去,见床前站了一人。正放下手中盛药瓷碗。
鼻间闻见淡淡的苦香,那人靠近床头,探手伸来:“先生,你现在感觉如何?”
瞧见那宽大掌心,兰谨瞳孔骤缩,往后避了避。
沈星丛手悬停半空,继而收回:“先生,如果现在起得来,要不要喝药?”
药是静心长老开的方子。为免兰谨忽然醒来,他一直在熬。凉了就再换一碗。
兰谨看着他,手臂撑床,似乎想坐起来。
沈星丛正要帮忙,却被拒绝:“不必,我自己来。”
沈星丛只好再次收回手,转而去拿汤药。汤药苦涩,液体近乎呈黑。此时冒着热气,往上升起袅袅白烟。
指尖刚要触及碗勺,又听身旁声音。
“我之前,对你做了什么?”
闻言,沈星丛一顿。
转头看去,见床上人已是脊背佝偻,五指死死扣着棉被。
“没有。”沈星丛回道,“先生大约是太过难受,很快失去意识了。然后师父赶来,与我一同送先生回来。”
兰谨没有回话。
沈星丛见状:“先生还是先喝药。”
他要端碗过去。刚靠近人嘴边,却被制止。
对方抓着他的手臂,依然垂首。
“不可能,此次症状绝非能轻易缓解。如若无人相助……”
说到这里,兰谨声音微颤,五指愈紧。
如若无人相助,他怕是要以最可笑难堪的姿态死去。
被情/欲控制时的记忆已稍显模糊。他只觉得身体滚烫,急切想要发泄这股不适。以至于失去理智。
最后仅记得的,是在他体内即将着火时有人靠近。
皮肤相触,光是这点都让他感觉舒适不少。于是依着本能想要更加深入。
在那之后……
更多细节他已不甚清楚。但他到底记得说话人的面孔。
是沈星丛。
若是他真在神志不清时对沈星丛下手,那他——
“先生。”
脑内一片混乱间,他听见答话。
沈星丛向来是咋咋呼呼的。而此时像是为了安抚他,语速极缓,语气沉静。
“你什么都没做。我找到你后,你的确是失去意识了。”
兰谨终于看过去。
闭关七年,岁月在修士脸上并留不下太多痕迹。但相较之前,总觉沈星丛眼神沉郁许多。
不会像从前一样,瞧见他就眼睛一亮,摇着看不见的尾巴跑来。
对于修士而言性子太过顽劣。他也仅是哭笑不得,将其当作晚辈看待。
然而此时却是第一次觉得沈星丛“长大”。
对方近乎强硬将汤勺递来嘴边。
温热传递而来。兰谨下意识张口,药汁立即灌入口中。并不很烫。浓烈的苦涩刺激味蕾,倒让他冷静些许。
“星丛,”他干哑着嗓子道,“若我真对你做了无法挽回的事,一定要同我说。我……”
“我会尽力负责。”
沈星丛听在耳里,继续喂药:“我说过了,先生只是晕倒了。如若不信,待会儿我让师父过来解释。”
兰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汤勺堵住。他喉结微动,往下咽去药汁。
其后在无话,屋子里只听得见汤勺碰撞瓷碗的声响。桌边点了熏香,有舒缓身心之用。
一碗药很快喝尽,沈星丛又扶人躺下。
“先生还需休息,我去唤师父。”
兰谨望着眼前人,没作声。直到其转身欲走,才脱口道:“你就没有想问我的?”
沈星丛顿步,看向兰谨。
“……此事毕竟将你也牵连进来。”兰谨低声,“你若有什么想知道的,现在就问罢。”
沈星丛看了他一会儿,移开视线:“先生可还记得八年前魔修入侵?”
兰谨一愣。
“我从前一直以为先生温柔心善,甚至面对魔修也会不忍。”沈星丛笑了笑,“但那日决绝斩杀魔修,着实将我吓一大跳。”
兰谨沉默片刻:“那是你第一日看见死人。”
他同样记得。
忽被卷入灵域,那遇见魔修明显知道他的过去。三番五次刺激,他忍无可忍才杀了人。回头一瞧,就见沈星丛面色难看,抱着树似乎要吐。
兰谨:“可是对我失望了?”
沈星丛摇头:“我只是有些意外……总觉相比旁人,又更多了解先生几分。但我同样也明白,先生并不愿提及往事。”
“所以先生过去我不会多问。”他道,“昨日之事我也绝不向第二人提及。”
“先生只是闭关时不小心走火入魔,晕倒罢了。”
合上屋门。
沈星丛正准备将碗勺拿回庖厨,转头却撞见一道人影。
对方立在门旁也不知待了多久,表情藏于阴影之中。见他出来,轻瞥来一眼。
“萧霖?”沈星丛怔住,“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怎么毫无察觉。
萧霖并未回答这一问题:“师兄已照顾他一天一夜。”
“也、也不算照顾。”
毕竟之前兰谨没醒。他只能在旁边候着,什么事也干不了。
“人既然醒了,师兄也该放心了。”
萧霖看向沈星丛。
“那么此前发生之事,师兄总有心思与我说了?”
沈星丛装傻:“什么事?”
萧霖抬手:“师兄若不想提,那就去先生面前谈?”
沈星丛这才注意到两人站的位置很容易被听见谈话。尽管兰谨目前虚弱,耳力不如从前。但他仍有些担心,连忙拉过萧霖:“你跟我过来。”
此时已经日落,静心峰笼罩在夜色之中。偶尔听得蝉鸣聒噪。
两人往前行了一段。直到确认这周边没人,沈星丛才放开人。
“我不都跟你说了吗。”他道,“你同师父赶来时我也才进去一会儿,一进去就瞧见兰谨先生晕倒在地。你还想问什么?”
萧霖:“从接到师兄联络,再到我们赶过去,足足经过了三炷香时间。”
他笑道,“师兄这期间就什么都没做?”
沈星丛:“……”
时间空余的确有些长。
当时兰谨先生不太正常。他神识探知,才察觉对方气息紊乱、气血攻心。已完全是在凭本能行动。
即使沟通也无用,放着不管更是危险。所以他只能使用灵力帮其疏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