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心跳如擂,脸上忍不住挂上笑容,却下意识地克制。但想到此时是独自在房间里,又觉得自己的刻意有些可笑愚蠢,便不再收敛了。
脸颊温度飙升,烫到过分。中原中也有些庆幸是在和她通话,手机不会出卖他被这个人随意左右心情的狼狈。
“你的心率很齐。”她说,“我可以保存下来吗?”
这下连手机都帮不了他了。
“啊?……为、为什么……”
“很好听,很规律……嗯。我想放着它睡觉。可以吗?”
中原中也被彻彻底底地打败了,他嘴唇对着收音孔,说不出一个字。过了很久,他才用细如蚊喃的声音回复对方:“……随便你。”
哪怕从梦里醒来,他都忘不了那种被人捕获的心悸感。
又一次梦见那个人,中原中也记住了她名字的一部分音节,“yuzi”。所以他决定偷偷称呼她为“小柚”,反正那个人也不会反驳他。
频繁做梦已经影响到他的工作效率,中原中也约见了PortMafia专属心理医生,把他梦的内容告知对方。
“就是工作压力比较大,没睡好,好好休息。”
女心理医生显然不太上心的样子,随手写了几张单子,让他去药房拿安神补脑的保健品。
“对了,注意别纵欲过度。”女医生又说,“别仗着年轻就不珍惜身体啊。”
中原中也:“……”
这庸医到底是怎么在PortMafia干了这么多年的?
但中原中也还是吃了那些帮助睡眠平稳的保健品,效果也很明显,就是完全没有效果。他又梦见小柚了,在一个天气很好的午后。
小柚应该也是PortMafia的成员。
她收起外套,坐在他办公室的窗台上晃动双腿,问:“要不要和我去坐公交车?”
“哦。”他说,“等等,我把事情安排下。”
这样的对话应该发生过不少次了,小柚双手撑在窗边,很耐心地等他。中原中也说“走吧”之后,她跃下窗台,对他伸手:“给我发圈。”
男人怎么可能有发圈?
中也这么想着,梦里的他却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小盒粉色的发绳。
小柚扎好头发,和他慢慢步行到公交车站。她说今天不如坐94线,最后一站临港公园能看海,还可以坐水上巴士回港口码头。话都没说完,94线蓝色公交车已经到站,小柚喊着“chuya,快点快点”,一脚踏上车门梯,冰丝长裤掀起波澜,露出纤细骨感的苍白脚踝。
公交按照区间收费,中原中也的皮夹里只有万元钞票,小柚帮他付了几枚硬币。她径直走最后一排的空座,坐在靠车窗处。车上多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老爷爷,以及几名拎着购物袋的家庭主妇,如今的年轻人出行更加青睐地铁和电车。
但也有小柚这样的人,漫无目的地坐上公交,只为了让它载着自己去到陌生的地方。
带着同样平和与无所事事的心情,他坐到小柚的边上,天气并不怎么热,窗户被推开一半。随着公交车颠簸的节奏,他黑外套下的内搭衬衫也被风吹得呼呼晃动。
小柚一个人静静地看窗外倒退的风景,五六月的天空拥有全年最美的色调。浅橙薄薄地叠上渐变的红,在苍穹肆意挥洒的浓金色为云彩镀上浅黄光边。然而这一切映到她星影憧憧的苍蓝双目里,又只是浅淡的流光。
“等以后离开港口,我想去东京生活。”
她目光平静地眺望远处。
“中也,我开始找到想做的事了。我想帮助困难的女孩子们健康安全地长大,接受教育,让她们人生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中原中也知道小柚定期汇款给女童公益专项基金会。尽管她的工资少得可怜,却依然能从精打细算的每天中存下些钱。
低矮民居房错落分布,瘦高的电线杆立在路边,连接彼此的线条穿越过天空。
“挺好的。”他评价。
“是吗?”小柚说,“嗯……其实是这样的。捡到‘银’之后,我觉得她有一点点像小时候的我,没有方向,也没有生存目标。然后想到我的阿银,我好像开始懂他了。如果做更多这样的事,在帮助别人的路上,我会不会渐渐也变成他那样的人呢?……我是不是有点幼稚、有点好笑?你会这样想我吗?”
“不会。”
中原中也果断反驳,却懊恼自己说不出更多漂亮话来。
小柚也没想要他更多的回应,笑了笑,视线又转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