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晴,气温回升很快。
再到叶存山休沐时,云程第六册稿件也已经听写精修完毕,可以拿去雕版。
他跟柳小田一块儿把家里厚被褥、厚衣服、棉靴棉鞋之类的都洗洗晒晒。
叶存山趁着今天去了趟纸铺,看看存银的房间布局。
纸铺是族里的,小摩擦可以忽略不计,大家都是亲戚,除却进进出出不好看,存银在这后头是没什么危险的。
他看炕修得很长,用木板隔开方便,回家给云程说起时,云程就想到后世有用大衣柜做隔断,给叶存山画了个样式图。
“他们屋里衣柜小小一个,竹箱木箱堆着占地,做个大衣柜出来,空一扇做门,他自己拿钥匙就行。”
这柜子做得大,两边都开柜门就是两个大柜子,搬进去不合适,以后想搬走都不好说。
所以只做一个大柜子,单独留一扇出来给存银用,其他都在仓库那头开柜门。里头不做挂衣服的大空格,做简约的格子货架,羊毛线就不放地上堆着。
叶存山看过觉得可以,才回家没坐一会儿,拿了图样又去纸铺量尺寸,再去找木匠。
存银今天跟他一起,小嘴叭叭个没完,“你坑过我,我肯定要亲自看着的。”
其实是村里开始春耕了,叶虎来送货时,转达了叶大的话:“说现在天热起来,毛衣也卖不动,叫存银回家帮忙做饭洗衣服,家里忙完一样织毛衣毛裤。”
存银不想回去,出来也是想找机会跟他大哥商量商量。
毕竟亲爹发话,家里又确实有需要。
叶存山问他这次有没有让叶虎捎带东西回去,存银点头,“我没买东西了,给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也很多了,地里一年到头才多少。
而且今年初期没羊毛,这银子还是存银最近攒起来的,自个儿都舍不得花,送回家八成讨不了好,给得憋憋屈屈。
再就是他心软,想想地里要开始忙,他还留外头视而不见,心里过不去坎儿。
村里好多跟他一般大的孩子,都不会出来。
他在铺子里还能挣钱,不说招人嫉妒了,总有人要说闲话的。
叶存山是不赞成存银回家的。
叶大性格反复,可怜的时候是真可怜,但対他心软,可怜的就是自己了。
他们做儿子的,又不能真把人怎么着,到头来白惹一肚子气。
他跟存银说:“你下回带羊毛线回村,就说有新线,让人抽空来领,你在家待几天试试,要是他不老实,你就直接回县里。”
存银答应下来。
柜子一次性做太大不好搬进去,到这边还要跟木匠好好沟通。
能先把柜子的木板都做好,回头一起拉到纸铺后院,在屋子里组装,再单独定一扇门。
存银听说这柜子是他大嫂设计的,又夸云程,“还是我大嫂疼我。”
叶存山给自己脸上贴金,“要是没我,你大嫂就是别人家大嫂。”
存银露出一个特别嫌弃的表情。
中午他不跟叶存山一块儿回家吃饭,说回去点点羊毛线还有多少库存,他算算带回村的数目,就待三天看看。
“你给大嫂说,我会打听打听云家的事给他听乐子的。”
叶虎反正不会专门打听这事告诉云程,来回送过几次货,也只知道云家又分了一次家,两个儿子都分出去了。
分家后的情况一概不知,眼看着也要春耕了,该是要热闹一场。
家里柳小田帮着忙活了一早上,中午来不及做饭,云程让他回家就行,“我跟存山可能会出去吃。”
说出去吃是因为小院里拉满了绳子竹竿,卧室里有些东西还在堂屋摆着,他们吃饭就只能将就着挤挤。
有可以不将就的条件,云程就想过得舒服点。
叶存山回来时,他刚好洗过脸,换了身清爽衣裳。
云程问:“存银没一起过来啊?”
叶存山摇头,“没,他要清点羊毛。”
也给云程转述了下村里的事,“我家地还不少,要我看,种不过来就没必要种那么多,我跟你又不可能帮忙,存银才几岁?还是个小哥儿,没什么力气,他要回去看看就回去吧,反正最多明年,家里就要卖点地出去。”
家里少一个壮劳力,每个人要干的活都要加。
他跟云程觉得爷奶年纪大了,实际去年爷奶还在下地干农活。
村里就这样,闲着一起闲,忙的时候老人干不动农活还要帮忙料理家里,没几个能歇息的。
叶存山不在,叶大就是家里顶梁柱,以前叶存山干的活,都要落他头上。
请人倒是可以,就是地里活重,今年族里多了造纸作坊,其他外姓人家也得了蜂窝煤跟藕粉的制作方法,还有人不嫌麻烦,也会做肥皂团搭着卖。
这种情况之下,请人种地就要开个好价,不然傻子才来。
云程一路偷看叶存山好几次,叶存山捏他手,“看什么?”
云程老实巴交,“大家不都把地看得很重吗?你怎么不是这样?”
在云程的了解里,古代农民的命根子就是田地,能有多少粮食,来年过什么日子,都靠那些田地了。
叶存山耸肩,“我当然说得轻松,又不是我的地。”
云程就想起来他跟叶存山也是有两块地的人,“那咱们之前还说要卖出去。”
现在是租出去的。
他们这地就真的是没空种,所以叶存山更有理了,“咱爹也应该想开点,种不过来就给别人种,是卖是租都随意。”
云程跟叶存山一样的想法,忙不过来就别忙了。
他被叶大膈应了好多回,以前还想着他到底是叶存山亲爹,总要客气一些,今天懒得劝。
一把年纪了,要累着还是要歇着,都随便吧。
饭后叶存山又把云程领医馆去了一趟。
云程喝了三个月的汤药了,家里药又要没了。
再次坐到郎中面前,云程还不如第一回来时自在。
他怕被问起房事,整个人缩头缩脑,进来前还凶叶存山,要他待会儿回郎中的话。
反正叶存山脸皮厚,不知羞。
结果郎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信得过他俩,之前每回过来都要问,今天不问了。
摸摸脉,问问云程身体情况,开的就是他们最初想要的食疗温补方子,零零散散抓了些别的药。
云程扭扭捏捏,最终自己憋红了脸,小声说:“我跟他最近经常同房……”
郎中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实际理解的意思跟云程想说的内容相差十万八千里,“哥儿是比女人难受孕,要孩子的话,你家男人是要多努力一些。”
云程:!!
叶存山一张黑脸都木了。
两人药都没抓,先跑为敬。
走远了,云程拍拍红扑扑的脸,使唤叶存山回去抓药,“你去,我在这里等你。”
叶存山自然要跑一趟,让云程别走远。
等抓完药汇合,云程情绪已经缓过来,还有些恍惚,“这才三个月呢,就不用喝药了?”
他以前生病都是三个月起步的,还反反复复,总不见好。
叶存山让他呸几声,“瞎说什么你?你本来就没毛病,就是身体弱。”
云程就听他的,一连呸了好几声,也不说晦气话。
就记得刚开始喝药那阵,叶小山还说可以不要孩子,紧张兮兮的。
那会儿怎么不说他没病了?
叫那郎中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