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提醒了叶存山。
存银一向三分热度,没人盯着,一件事坚持不了太久。
这次写信的时间过长了。
决定等家里忙完,他再看看。
次日清早,天也黑不溜秋时,叶存山再次起床。
他要去考岁试。
昨天还在家里想着,要正经陪考一回的云程窝被子里起不来,说话鼻音重,也有倦意浓重的沙哑。
“等秋闱,秋天我能起早,我秋天再陪你考。”
叶存山给他记了一笔。
“好好睡吧,我洗漱完就走。”
岁试再差,也不至于除名。
叶存山对此就当普通考试,为了一级甲等努力,得不到也不强求。
外头叶延也起来了,恍恍惚惚的。
叶存山叫他回屋睡觉,“我跟杜知春结伴过去就好。”
叶延这才想起来,他今天不用考。
过去会添乱,就嘱咐了两句路上小心,便关门睡觉。
平枝姑姑来得早,给他做了早饭,怕外头的东西不干净,吃了闹肚子。
只考一天,叶存山不会在考场吃东西。
也不想吃多喝多了,到时总想跑茅厕,早上干粮饼子配稀粥,吃个七分饱就出发——到外头还要等一阵,能有所消耗。
“不用去接,考完我自己回来。”
平枝姑姑应下了。
外头杜知春也到了,这一路有点黑,家里书童提灯来送,等他跟叶存山汇合,就不必送。
杜知春一直打哈欠,跟整晚没睡觉似的。
叶存山多嘴问了一句,他说他挑灯夜读了。
叶存山:“你图啥?”
杜知春身体底子就是普通书生,熬夜熬久了,还没个状态考试。
他说他睡不着。
“想想日子也过得挺快的,咱们明年一场,后年就要看结果了。”
这个算法,跟云程一样一样的。
其实还有两年多呢。
叶存山要他放宽心,“尽人事,听天命。”
他们能做的,就是在学习阶段,尽最大努力发挥到最好了。
杜知春点头,“哎,其实是我家柔娘收到她表姐的来信了,阴阳怪气的,但没办法,人家嫁得好,现在儿女双全,本来儿子是哥儿,她表姐一直不喜,最近不是有挺多夫郎当主角的话本吗?程哥儿不提身世,就看现在的出息,多少男人都不如他。现在也嘚瑟起来,说她儿子以后有大出息。”
也还年轻,以后还能生儿子。
到时就凑了“三宝”了。
而他俩还没有孩子。
叶存山说能到家里玩玩,“你家柔娘成天憋家里,难怪会多想。”
云程闷家里,不忙的时候也会。
杜知春叹气,不愿多说了。
“这事吧,就只能是名利权势能解决的,谁心里还没个疙瘩呢。”
杜知春平时表现出来的性子很烈很张扬,也没心没肺的,看不出来还有这种心事。
他也就是这会儿睡意没醒,跟叶存山说两句,再多,就不愿意提了,好像提了,他的孔雀尾巴都炫不起来了一样。
叶存山就不说了,“努力吧,就这两年了。”
岁试考试流程与院试相同,题目又不同。
依然是分县点名,但不用人来作保了。
是对生员能力的考核,不允许缺席,缺席三次黜革。
顺利进场后,叶存山照常开考。
家里云程没起早,却在他走后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多次,索性爬起来,看看外头天色,真不如一开始就起早陪一陪,被人记一笔,也没睡成懒觉。
院里还安静着,他摸黑点了油灯,平枝姑姑还没离开,看他起来一起伺候洗漱。
早饭还有多的,云程搭着吃一口,叫平枝姑姑也吃。
“留着也是浪费。”
平枝姑姑吃也不跟他坐一桌,让他吃完再睡个回笼觉。
云程白天在家,要带圆圆。
有人带,他也想自己抱抱闺女,心里惦记。
圆圆很习惯白天跟他相处,要是长时间见不到人,就会闹。
小孩觉挺多的,大人却不宜跟着她的时间走。
云程想到昨晚上叶存山教育他的,大概是他太惯着圆圆了。
思绪一偏,就想着要么今天就我行我素一点。
这个想法冒头,云程立刻想起来上回把圆圆放推车里玩的时候。
他陷入沉默,决定睡不着也去躺躺。
中间醒过,再睡睡不着,天亮再起来,云程就很没精神。
坐沙发里窝着,圆圆一直往他身上爬,叫爹爹,想跟云程玩。
云程就抱她回房,把被子收收,布娃娃摆一堆,让圆圆坐中间玩,叫孩子自己爬来爬去,他在旁边看着就行,也省力气。
可惜。
圆圆开始学走路以后,性子不如从前乖,急躁起来有点点坏,说闹就真的闹。
不会怎么云程,但会把她不那么喜欢的布娃娃扔开,表示她不想玩。
云程就想了个东西,带圆圆去打袋鼠好了。
临时想起来的,不做那么复杂。
四根木棍撑起一张桌子,上面挖几个洞。用布团给圆圆做个小锤子,高度按照宝宝椅的高度来。
云程也拿了几个布娃娃绑在木棍上,手动移动袋鼠。
圆圆也聪明,玩几次,就知道是要打冒头的娃娃。
她很喜欢玩,但她体力有限,歇歇再来,耗到了叶存山考完回家,今天才开始走路。
叶存山看这新玩具,就对云程投去了一个复杂眼神。
云程就跟他解释,“今天状态不好,她又黏我,我总不能把她扔开不理吧?”
做不到啊。
叶存山问他是不是腰不舒服,“拉伤了?”
云程说可能是,他冬天运动少。
古代没有什么健身器械,家有小宝宝,他也很少出门。
带孩子是他体力消耗最大的运动了,圆圆养得好,体重在稳步增加。
以前还说带闺女就有一个遗憾,等到她大了,家里都是男人,不好再抱她。
现在看来,也不用遗憾,他也抱不动了。
叶存山就觉得这样不行。
云程本来就不爱出门的性子,以前还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一天过下来充实忙碌,他精神是满足的。
带孩子的话,云程自己愿意,也不能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上头,瞧着没精神。
他跟云程说:“我记得圆圆是有一两个时辰不见你就会闹?”
差不多是一上午。
早上吃个饭,云程能跟圆圆分开一会儿。
一般也是早上分开,下午还没试过。
叶存山要云程补觉去,“我看着她。”
他到大型考试时,都会慢慢不复习,降低学习量,直到考试这天,变得一点任务没有,再从明天开始捡起来。
今天提前交卷出来,时辰还早,也不用做功课,刚好带闺女。
云程想想,说睡半个时辰左右就起来,“不然晚上睡不着了,你记得叫我。”
他去补觉后,叶存山就问平枝姑姑,“我堂哥跟存银呢?”
平枝姑姑说出去了,“说给家里人买点礼物。”
存银对府城熟悉,就存银带他去。
叶延也想避嫌,不跟云程这个夫郎待一处,早上跟存银一样,睡到了快中午,午饭后就出去了。
叶存山点头表示知道了。
圆圆今天玩打娃娃游戏,胳膊已经很累,两条小胖腿却没怎么动,下午被叶存山带着,等于给孩子做了个全身锻炼。
她期间很想找云程,叶存山哄了两次,到第三次时,眼看着是要哭了,他就直接把孩子哄睡了。
摇摇晃晃的,圆圆睡着了,眼睛都冒点泪花出来。
叶存山给她擦掉,当她没有哭过,不然云程要心疼。
等云程问起来,就说跟上午一样,“也是两个时辰就要见一回。”
这就行了,云程本身也不能一整天不见圆圆。
叶存山要他明天去铺子里待着,或者去找彭先生上课,找柳小田跟庆阳玩。
说着,他想起来柔娘的事,跟云程提了一句。
云程跟柔娘还没很亲近,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不是不投缘、聊不来,就两家家世如此,横在中间,许多话不好说。
但关心是会有的,云程说明天去她家看看。
差不多到傍晚,存银跟叶延才回来。
难得出去逛一回,存银也拿了银子,回来新买了几盒胭脂水粉。
云程最近在练习化妆,想要以后给圆圆化,也教圆圆,一天要涂抹好几次,消耗快。
其中只有一盒口脂是存银自己想要的,颜色偏粉,搁在现代就是芭比粉系列。
他现在年纪小,肤白,抹薄一点很自然,粉粉嫩嫩的挺漂亮。
存银说是没见过这个颜色的口脂,之前看见都是红艳艳的,他就买了一盒回来试试。
这颜色嫩,叶延看着也心动,但婵姐还小,刘云的岁数不合适,口脂就是他给存银付的钱。
是兄长,这次也住这边,存银有分寸,看价格适中,就点头收了。
院试结果还要几天出来,叶延今天出去溜达一圈儿,心情稳住了,叶存山再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能正常说。
“我感觉还成,题目是熟悉的,恰好私下练过。”
《四书五经》就那么多文章,从前程文瑞还担心叶存山为了走捷径会去背题目,由此可见题目重合率之高。
叶存山寄回静河村的书里,也有闱墨合集。
他提醒过,背这个就是豪赌,叶延就是看看别人的思路,再自己作文章练习。
这次是赶巧了。
“但是我写的东西,我自己没什么判断力了,只能说不比去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