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觉得自己被宝玉的话噎住,仿佛如鲠在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的来面对对方。
在她和宝玉的几次见面中,对方一次次的刷新着黛玉对于他的认知下限。
从不像传闻中的表兄,到骚扰女官的登徒子,再到现在的好不知羞耻的狂徒。
她虽是胸中自有些纵横捭阖,却是对宝玉这种以情为诱的作为满是憎恶,想起郡主娘娘所言,天下风流之士古今皆有,然没有哪个风流之士却是混在女子闺帷之中的。
黛玉来不及细想,只能先用宝玉最厌恶的教条之规,使其退一射之地。
“表兄,不管如何我们都长大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表兄此时问我这个却是有调戏之嫌,还请表兄自重。”
将话说完,黛玉冷着脸站起来,竟是打算跟贾母辞行。
未成想这宝玉一时又犯了痴病,竟然又想像抓绣橘一样去抓她,还好有女官赶紧挡着黛玉,将宝玉隔开。
黛玉看到现场不成样子,心中懊恼冷下脸来,给贾母行礼告辞,却是头也不回的回了梨香院。
此时紫鹃正将各房的签子放好,刚一抬头就看到黛玉一脸怒气地进来。
黛玉看到紫鹃惊讶的表情,冷声说道:“把给宝玉的东西撤掉,全部换上我带来的那套四书注解。”
她见紫鹃还是讷讷的,冷笑起来口中嘲讽:“这个记得要好好包起来,却要让我那位好表哥好好的学学四书五经,免得人伦纲常都忘记的,到白白叫人笑话。”
说完,也不管紫鹃是不是明白,一甩袖子直接进房,躺在床上生闷气。
她听到紫鹃和两个女官窃窃私语,竟是在询问刚刚发生的事情。越是回想,黛玉越是觉得委屈,她这些日子在定远侯府,康眠雪教导了她极多,并非是些女德女训,而是女孩子要擦亮眼睛,绝对不能因为一时被些书籍中的才子佳人会移了眼,若是一时眼瞎却是毁了一辈子。
并又教导了辨识渣男三十六计,其中正是有宝玉今天的举动,若是她因为估计着亲戚面子,说自己有些许想念。
不必说,明日里她痴恋宝玉的事情恐怕会满府皆知。
按照娘娘所言,不管如何若是一个男子心悦一人,却是不会,也不肯让他心爱之人有半点非议的。
只有那些自诩多情的混世魔王才会用这些话挤兑女子,若是一个不注意,却是被人打上私通这样的标签,到最终别说是明媒正娶,多得是不负责任推诿的。
黛玉当时只当着是娘娘吓唬自己,却没想到今日刚刚回到荣国府,就被宝玉如此对待,却是同娘娘说的一模一样。
想到自己被那些丫鬟仆妇挂在嘴边,并说道外头里去,甚至不过多久满京城都有着自己跟宝玉的风流韵事。
黛玉就觉得自己恨得牙根痒痒,自己是堂堂四代列侯、书香门第、两淮盐运使的掌上明珠,怎么能在那些贩夫走卒口中传扬,若是真的如此,那她定要跟宝玉讨个公道。
一时间黛玉竟然胡思乱想,又是想了自己若不是失去了母亲,怎么会因为外祖母的那个丧母长女的问题被送来荣国府。
又饮泣自己第一日过来,竟是同意留宿在碧纱橱外,到底是失了分寸,也才造成今日的结果。让宝玉可以随意的口中戏耍,却是自己的错误。
再又想起自己在绛霞轩中的日子,如今离开不过半日,就已经是恍然若昨日。荣国府竟是一刻都不想留下来了。
想到悲处,黛玉的眼泪却是如同玉盘倾泻、珍珠似雨。
这呜咽之声将紫鹃和女官们都给吓到,赶紧进到里间去看黛玉的情况。
紫鹃此时已经知晓了事情都经过,边给黛玉擦泪,边口中啐道:“姑娘不必伤心,咱们不过是待这两日,待二十七过了,咱们还是照旧家里去的。”
这话儿却是将绛霞轩当成了家,黛玉听闻却是更加想念康眠雪起来,口中喊着娘娘,一时之间却是咳得脸色绯红。
紫鹃赶紧接过女官递过来的茶盅,给黛玉服下解咳,偏又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好办法,正慌着就听到门帘掀动的声音。
“林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惹恼了妹妹,赶紧来我看看,仔细哭坏了眼睛。
要我说,妹妹有娘娘的照拂在,哪里需要看别人脸色,气恼了直接发作就好。
偏妹妹这会子竟然自己在房中哭泣,若是让人知道了,不是坠了娘娘的威仪。”凤姐儿听闻黛玉含怒而去,就跟贾琏商量下,便往这里赶,果然一进来就听到黛玉的哭声。
此时的凤姐,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贾琏赶着昨日已经拜会了户部巡检,对方看起来十分和蔼。
待略一透底,贾琏却知晓,这位巡检正是郡主娘娘的手下,心中再无任何不安。
那位巡检大人也是个妙人,知晓对方是邢夫人之子后,竟然直接留下贾琏用膳,极为亲热竟有几分如同子侄一般。
凡此种种让凤姐儿有了一种认定,只要是忠于郡主娘娘,好日子就在眼前。
此时看到黛玉自己气得哭泣不已,却是心中也些无奈,有着郡主娘娘毫不遮掩的偏爱,却还因为这些事情而哭泣。
在凤姐儿看来,就算是她含怒打了宝玉,看在其父林如海的面子上,贾母也不会对黛玉有半分处罚,更不要说那尊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压下来。
“若真是郡主奶奶出手,宝玉却是怕要不死也得脱层皮。偏姑娘你绵软,我也不撺掇你,只姑娘且要记得,您在这荣国府却是代表着郡主娘娘的脸面。”
听着凤姐这些话,黛玉有些迟疑,不知道为何凤姐姐变化如此之大,不过她心中也是有些盘算,现在不知没关系,等自己回到定远侯府,到时询问郡主娘娘就好。
凤姐儿又略坐了会,却是等黛玉恢复了些就告辞离开,她现在手上一堆的事情,真的不得闲。
从梨香院出来,跟在凤姐儿身旁的平儿却是有些心事的模样。
凤姐儿看了却是一声嗤笑:“平儿,你是觉得我不该想着林姑娘,而应该跟老太太和宝玉一个心思是也不是。”
听到凤姐的问话,平儿一惊,赶紧说道:“奶奶,我却是不解,为何咱们要跟老太太撕破脸?”
凤姐冷哼一声,才跟自己这个聪敏过人,却偶尔犯糊涂的心腹解释:“我的傻姑娘,你觉得若是老太太知晓了二爷的官职会说什么说法?”
平儿略一迟疑,小心答道:“欣喜若狂?还是要开祠堂禀告祖先?”
听到这话儿,凤姐儿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压低声音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