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一脸错愕地看着跑出去的蕊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叹气。
只是心中到底是暖暖的,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替她出头过,她垂下眼眸将房门关上,神色仍旧是有些郁郁。
她走到临窗的大炕处,呆呆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着铺在炕上的大红猩猩毡。
这屋子虽说是偏院,可能够成为行宫,其中的装饰却是极为奢华。
炕上左右各搁着一只海棠花小几,左边的上面是文昌塔笔架香盒,右边则放着一座迎客松盆栽。
那盆栽中的迎客松郁郁葱葱,针叶修长,摸着却是触之软软。
少女无意识地抚摸着迎客松,然后轻轻拔下一根松针,她看着手上的松针一时有些心虚。
她没发现的是,因她刚刚的动作,却是使得地面上的影子微微晃动一下。
“……你说,为什么她们要这样说我呢?”英莲看着盆栽低声询问,又仿佛是在问自己。
不过,马上她就仿佛是想开了一般。
英莲心中清楚,这些人所言之事,不过是因为嫉妒而已。
因她们嫉妒是以并不管此事是否是真的,也不会管此言到底会对自己造成怎样的伤害,只顾着一时的开心便说了出去。
英莲想到这里,将额头贴在花盆之上,感觉着淡淡的凉意和松针的香气迎面而来,口中说着安抚自己的话:
“真是的,我又何必在意此事呢?清者自清,若我对侯爷没那份想法,日后自然不会再有人说这些。
与其想这些没用的,不如去做些事情,让自己能够开心一点。”
这是她的习惯,往日里那拐子婆子拿她出气的时候,她便这样安慰自己,毕竟往日不同现在,那时候可没人替她出头。
英莲说到这里,用水葱般的双手在自己的脸颊左右各轻拍两下,好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她唇角扬起一抹笑容,那笑容仿佛是清晨的荷花,不带一丝阴霾。
英莲打量下房间内的陈设,她挽起袖子打算按照自己的习惯,收拾房间转换心情。
恰巧水盆里,还有刚刚她们送过来的清水,英莲拿出一块帕子,放到水中轻轻的淘洗干净。
她便开始在屋中各处,仿佛是一只小蜜蜂般不知疲倦的上下飞舞着,很快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看起来竟有些闪闪发光。
她手脚极其麻利,不过一会儿便收拾得七七八八,只剩下窗框之上还需稍作擦拭。英莲将鞋褪下,因天气炎热,她只觉得袜子有些闷,瞧着左右没人,便褪下袜子放到一边。露出一双如同白玉雕琢一般的脚丫踩在大红猩猩毡子上,白雪配红梅,饶是妖艳的景。
她此时不过刚刚及笄的年纪,却是身量未足,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勾着窗户,细心擦拭。英莲仔细地在窗上擦抹着,又要小心免得碰到窗户纸。
也就是在此时,她突然发现窗户之上,竟影影绰绰地印出一抹人影,这让英莲有些好奇,她歪歪头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只是眼睛仍旧是上下打量着那阴影。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一样,猛地转头看一下,正对着火炕的房梁之上。
因为她回头得突然,不小心之下,眼前便撞入一对猫眼之中。
那人却也是因英莲的突然回头而僵硬在当场,两个人一时都静悄悄地。
英莲看着那双猫眼的主人发愣,似乎是想不明白为何对方要蹲在房梁上。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竟从那眼神中看出了委屈。
英莲下意识地抿住双唇,好半天才犹豫地说道:“那上面灰挺大的,你还是下来吧。”
跟英莲大眼瞪小眼半天的司徒汣,本以为对方会想要叫人或者如何。却没想到竟最后得了这个结果,他有些哑然失笑,望向对方的眼神也是微妙的紧。
“你竟然不叫吗?”司徒汣觉得眼前这小丫头实在太让他出乎意外了。
其与京城中的那些贵女完全不同,是以用一种带着审视的眼神看着英莲,仿佛是没有见过如此奇葩之人。
英莲沉默一下,这才揪着自己的裙角说道:“你并没有恶意不是吗?若是有恶意的话,我自己在房中这么长时间,你早就下手了,既没有恶意我又何必叫喊呢。”
英莲的思维极为简单,在她看来若是不对自己下手,便是好人。是以,这青年在房梁之上待了不短的时间,英莲却是不由自主地相信对方。
只是这个问题难免却是无法说服男子,是以那娃娃脸露出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眼中竟多了几分同情。
他略一沉默,这才用着尽可能软和的语气说道:“虽说我不是提倡你要睚眦必报,但是至少你也别被欺负呀,这……我现在知道为何你会被欺负了。就这脾气,唉,算了。”
他一脸无奈地摇头,扶着额头长叹,因为英莲的举动而有些挫败。
只是这些在英莲眼中都是极为可爱的表现,她也不管自己是否比对方年长,站在炕上拍着司徒汣的肩膀说道:“你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说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司徒汣有些无语地看着对方,他是第一次遇到像英莲这样的女孩子,可以说直接刷新了他对于女性的下限。
看着对方那美艳的面容,实在无法跟她单纯的性格联系起来,他有些发懵,眼神几经变化。却到底仍旧是相信,刚刚的她才是真实的,而非是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
若是眼前的少女竟也是往日里那些每每勾心斗角,虚与委蛇之人,那么恐怕这天下再无哪些女孩子是单纯的。
这份单纯对于司徒汣来说简直如同稀世珍宝一样,这让他对英莲产生一种好奇。
刚刚他在房梁之上却是,并未听得太多,也不过只是知晓,这小丫头似乎是被人拐走后,养了几年后又再卖掉的。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英莲可以保持如此心性太过难得。
“你叫什么名字?”英莲打断了司徒汣的胡思乱想,她却是对其有些好奇,不过更大的却是警惕。
她心中清楚身处行宫之中,虽说安全无疑,但是仍旧未必不会有些前朝余孽来此生事。是以英莲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若是对方有个什么异动,自己便马上逃出了房门喊人。
便是拼死也要给娘娘报信去,只是她完全没有想过,就以她的那点心思,哪里逃得脱对方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