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夫人看着儿子惊恐的表情,她不慌不忙,收起带着癫狂的表情,双眸再次睁开后,眼神中已然满是惊恐。
她突然尖叫一声喊道:“霖儿,你要做什么?母亲求求你,为了母亲冷静一点好吗?”
甄若霖对于眼前的变故有些愣怔,似乎没有想到为何母亲会直接变换了模样。
就在他怔愣的时候,甄老夫人忽然朝着,碎片最为密集的地方直接趴伏了下去。随着她一脚将绣墩踢倒,一声带着绝望而凄厉的“霖儿”在屋中响起。
甄若霖的手有些颤抖,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抓住对方,然后就在此时,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门口,身体还保持着向前抓握的姿势,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就在此时一道大的吓人的力道,直接让他向后飞起,重重的撞在床柱上,之后才像破布一般掉落在地上。
甄若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撕裂了开,脊椎后传来无法忍受的疼痛。他下意识的咳嗽几声,抚摸着胸口,一口鲜血,吐在他的前襟之上。
在迷茫之间,他仿佛看见了三个人影在自己的面前摇晃,随后便毫无知觉。
冯紫英一脸冷漠地看着昏过去的甄若霖,他的眼中满是鄙夷,只觉得对方真的不算为人。
“太过分了,竟然连自己的母亲都能下得了手。”他上前想要再踹对方一脚,然而却被程日兴立刻拦住。
程日兴心知肚明,以甄若霖的体质,如若冯紫英在上前一脚,恐怕对方立时就地毙命。
到时他们三人,反而要受到训斥,是以立刻拉住想要发飙的冯紫英。
而进屋之后,便蹲在甄老夫人旁边的柳湘莲,此时也是轻声呼唤冯紫英。
“这些瓷片直接插在了她的身上,如若不好好收拾一下,很容易撑不过去,身上得伤太多了。”柳湘莲紧紧的皱眉,他能够看出甄老夫人,此时的伤是多么的严重,最严重的便是脖颈处的划伤。
只看着对方逐渐微弱的气息,便知晓此时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柳湘莲小心翼翼地将甄老夫人抱出碎片的区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因为托起对方,而被瓷片直接割出好几道伤口。
一旁的冯紫英看到此情景,赶紧也上前帮忙,而程日兴此时面容之上有些木然。
他想过很多种与甄老夫人的见面,甚至对方痛恨地骂着自己的可能都有。
然而他却没有想过,当有一天他看到对方,这样气息奄奄地躺在那里的时候。自己竟然会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被无数的大石紧紧压住透不过气。
柳湘莲很快便将甄老夫人,抱在怀里送了出去,如今需要马上的治疗,不然却是性命难保,程日兴呆愣愣地看着地上,那些白色碎片上的嫣红,着实刺眼得紧。
而冯紫英虽说气恼不已,但仍旧是留有几分理智,他耗着甄若霖的衣领,将其的腰带抽下直接捆了两下,便直接放在自己的肩膀之上扛了出去。
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口中骂着:“垃圾,竟然谋杀亲母,真的是猪狗不如。”
他走过程日兴的旁边,瞧程日兴仍旧看着地上的瓷片发愣,这才略有些好心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口中说道:“没事儿,那位老夫人应该可以救活的。”
他有些支支吾吾,半天才将这话说得四五分,反倒是程日兴,看着冯紫英如此,心头略微一暖,竟是将之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抛到脑后。
既然甄老夫人此时已经获救,日后自己总归是有疑问,可以让对方解答的。
程日兴这样子告诉自己,然而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如此,到底是为了说明一些什么,还是说他心底仍旧有着一份期待。
因为甄老夫人此时的伤势严重,是以柳湘莲将其抱回行宫之后,便立刻为其请来了崔太医来诊治。
崔太医瞧着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甄老夫人,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一旁跟着的程日兴,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沉的自我怀疑,他此时明明应该先去审问甄若霖才是,然而自己却仿佛是足底生根的留在了这里。
崔太医瞧着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程日兴,也没说话,只是小心的将柳湘莲捂在,甄老夫人脖颈上的手帕轻轻拿开。
瞬间一股鲜血冒了出来,那么血红直接刺红了程日兴的眼眸。
崔太医面容严肃,直接用另外的棉巾将其捂住,然后命令身边的小厮,即刻按住绝对不能动,而自己则走到桌旁将匣子,取出一套银针。
随着他的手劲下落,一只只银针,插入甄老夫人的脖颈附近的穴位。很快在他再次拿起棉布的时候,血液并没有出现,看到这个情形,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崔太医的手极为稳当,甄老夫人的身上很快便被包扎好,他将最后一块伤口,仔细包扎完毕,这才轻吁了一口。
“可以了,现在如若没有什么大问题,就等她醒来便可。”
崔太医虽说看着有几分木讷,然则其人却并非不知人情。是以见到到程日兴,这不自觉地流露出紧张的神色,心知其定然与程日兴,有着某种联系,他虽无意窥探,然则道也不得不多上两分心思。
程日兴听闻此言,只觉得脸颊燥热,忍不住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下脸颊,这才反应过来拱手感谢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