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微风吹散了一天阴霾,带着几分顽皮的暖阳照在黛玉的肩上、背上,漏出无数的金色反光,少女身上铸就一圈霞光,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考生们看着黛玉渐行渐远,最后隐没在贡院大门之中,他们过了好久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而这个背影,也将终身的映照在,这些橘子们的心中,一直到若干年后都无法忘记。
这些人中有将黛玉当做偶像,觉得一个女子都可以如此,男儿更要努力。还有些则是如同猫被踩到尾巴的跳脚,至于原因其实大多数都是无他,唯嫉妒而。
“要我说,这女子自然是贞静为上,哪里需要抛头露面,如今这林大人家的女儿,恐怕日后也是难以嫁人了。”说这话的是个干瘦的秀才,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只是从他那发白的衣服便可看出,他的生活可不怎么好。
这话一说出来,刚刚说出奇女子的那名师爷,当时冷眼瞧了对方一眼,口中冷笑着说道:
“林大人?林大人乃是当朝三品官员,林姑娘身份贵重是可以成为皇妃的,又怎会愁嫁?”
他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冷意,显然对于这秀才所言极为不满。
那秀才一见有人回怼,瞬间瞪大眼睛,扫了一眼周围,显得极为兴奋。
这师爷的话正好回在男人的心上,什么这些那些,他如今想的只是要拉踩黛玉,也好让自己能够扬名。
当下他仿佛一只斗鸡般瞪大眼睛,也不顾及其他,便向师爷冲去:
“开什么玩笑,就算她是三品官的女儿又怎样,要知道女孩子在闺中避免抛头露面,与男子沾衣裸袖便是失节。”
这秀才口说极快,说完之后他扫向周围,眼神多有得意,挺起胸脯显得极为倨傲。
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让周围的人瞧着此人眼神中都带着些许比,不管女子进贡院是对是错,此人的说话都有些许偏颇。
“哪里来的遗老遗少,真真晦气。”一名站在他身旁的秀才,冷眼看着对方,眼神中充满了懊恼与鄙夷。
这人便是刚刚,用带着些许崇敬的眼神,看向黛玉的秀才。此时,竟见到自己的偶像,被眼前这个家伙胡乱的攀咬,心中实在恼怒。
他眼神中带着鄙夷,向后退开两步,一副不堪与其为伍的模样。
有好奇的瞧着两人,只一眼便能知晓这二人定素有恩怨,当下就有人悄悄凑到那秀才身边询问:
“在下刘县陆任,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可与那人认识?”
那秀才一愣,赶紧拱手抱拳,转换了脸色,一副极为谦逊的模样,他口中说道:
“这位兄台见谅,在下乃是郑县罗子贺,眼前这人,唉,却也是难以提及。
他乃是我的本族,名唤罗子兴。”
听到本族二字,那名前来搭话的秀才突然一愣,他未曾想到这二人竟然会是族人。
不过接下来这罗秀才所言,陆秀才倒是明了,为何两人会势同水火。
原来罗子兴的母亲早年丧夫,只留下一儿一女,老太太含辛茹苦抚养着儿子长大,而姐姐也是灵慧手巧,母女二人尽心尽力地供养着罗子兴。
后来女儿长大,便许了林县的人家,按说这也是苦尽甘来,谁想到却一时出了状况,那人因为一场意外去世。
当时两家刚刚走完纳彩之礼,这是发生之后,那男方家人便上门,询问老太太的心意,若老太太想要女儿出嫁,他林家自然好好地待对方。
如若是老太太心疼女儿,两家这桩婚事,便也可以作罢,他们家也非是那种定然要女儿陪葬的。
这罗老太太正心疼女儿,谁曾想对方实在通情达理,当下便要应承,谁曾想就是这个罗子兴,竟然死活不同意。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非要逼着自己的姐姐去做望门寡,美其名曰,女子自当以贞静为要。
那家人自然能够乐得进一人,如今江南富庶,一个女子每日里在家纺织的收入,足够一家人一两月的收入。结果自然是一拍即合,最后那姐姐乃是抱着公鸡拜的堂。
“结果第二天一早,当那些人发现的时候,他姐姐已经上吊自尽,身体都凉了,舌头伸出的老长,吓得人简直要昏过去。
当年这件事情闹得极大,这小子到现在都没有半分悔改之心。”
罗秀才说到这里,一副咬牙切齿想要上前打人的模样。
陆秀才听了此言,一脸不可置信,带着几分惊讶地说道:“原来那时在江南,闹得沸沸扬扬的竟是他家?”
罗秀才点点头,带着几分痛恨地说道:“自从我那族姐死后,不过三个月老太太便因抑郁而终。
可你知道这家伙,竟然还要给老太太和姐姐,立什么贞节牌坊。
你瞧他如今衣衫破烂,实际上都是他自己作的。”罗秀才说到这里,眼神中鄙夷之色更重。
他们这些秀才各有家境不同,但是大多数一旦能够得中秀才,家资大多都会有一些变化。
不管是抄书,替人避土地利,还是代人润笔,这些盘算下来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而眼前的罗子兴,根本不做这些营生,以前他姐姐和母亲在时靠她们养活,后来二人去世便靠妻子一人浆洗养活。
随着对方的讲述,周围之人在了解罗子兴的为人之后,对其更加地鄙夷。毕竟谁家都有母亲,谁都有姊妹,如这种不沾人性的东西,自然应当远离。
那人看事情不对,也不敢跟罗秀才辩解,他带着几分尴尬地嘟囔道:“看我干嘛啊?这女子就该贞洁为上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长兄如父,我做的没有错。”
刚刚被挑衅的师爷,本来已然将自己的火气压下去,听了男子这一话,实在是忍不住。
他将手里的篮子直接塞给好友,上前伸出有力的手掌,直接薅住罗子兴。
“爷今天就是拼着不考这次恩科,也饶不了你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他口中说着,毫不客气的便是几拳下去。那师爷有几分功夫在身,而那罗子兴是如同竹竿一般,只两拳,对方便眼冒金星,口中哎哟不断。
随着师爷的一脚,罗子兴被踹在地上,他想起身在贡院,口中喊道:“你这家伙竟然敢在贡院门前打人,简直有辱斯文,我要告你。”
这话说出来,不但没有使得师爷有半分的收手,反而更加用力起来。
而七八个举子模样的男子,瞧瞧台阶之上的衙役,竟自发地站在两人的前面,替师爷遮掩。
这边的骚动,自然引得门口衙役们的注意,然而他们只瞧了几眼,便将眼神收回,仿佛根本未曾见到。
一个年纪小点的,有点担心想要下去制止,身形刚刚一动,领子便被身旁的另外一人薅住。
“干什么呢?你别管。”
“不是,刘哥那边打起来,咱们不管吗?”小衙役带着几分不解。
那年长的刘哥,瞧着小衙役一句一顿地说道:“你没听见吗?他姐姐竟然被他送去望门寡,而且还上吊了。就这种豺狼一般没有人性的玩意儿,咱们管什么?
也就是今儿是我的班儿,不然拼着挨打挨罚,我也要上去踹两脚。就这种玩意儿能高中,我刘字倒着写。”刘哥冷冷地说道。
他们这些贱籍,都知道心疼姐姐,心疼家人,偏偏就这个秀才公这样,真的是不配称为人。
“小子,你还小,好好的学着点儿。你记着,如若是对自家的女眷不好,那连人味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