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如今早已非吴下阿蒙,对于这些迎来送往,如今依然是颇有几分熟稔。
她打量着贾琏,仔细地吩咐道:“等一会子,你们一人略歇一歇,可着今日辛苦一些。
凤儿打理内务,琏儿,你直接拿着我的帖子和牌子去行宫那里,确定好面见公主娘娘的日子之后,再去知面见陈大人。”
听完邢夫人的话,凤姐儿极为干净利落的万福称是。
贾琏却带着几分疑惑,邢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知晓贾琏此时,尚且未曾真正地了解官场。
她也不觉得失望,只是仔细地掰开揉碎给贾琏解释:
“今日里陈大人前往扬州码头接你,却不是公事之上,这乃是私交。
而你将事情准备妥当之后,前往知府衙门面见陈大人,这是公干。
要知道这公与私自然要分得清楚,否则你若是只有私没有公,日后定受其害。”
邢夫人的话说得极为明白,陈知府对于贾琏颇有拉拢之意,但这种拉拢是私底下的。
也就是说不能上明面,是以贾琏作为对方的下属到达地方之后,自然应该先行主动拜见对方,这才是正理。
否则贾琏极为会被人认为,乃是心怀高傲拿大之人,这个评语一旦传出,对于贾琏的仕途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经过邢夫人的解释,贾琏只觉得此时脸上火辣辣,他未曾知晓,竟然有着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他心知若是没有母亲的提点,自己根本不知晓这些事情,若是一来便得罪了陈知府,日后的境遇可想而知。
自己本来便是勋贵出身,容易被那些读书之人看不上,若是在这样明晃晃的挑衅,恐怕自己通判尚未坐稳,弹劾的公函就已经回到巡抚衙门了。
想到这里,纵然是三伏天内,贾琏仍旧是冷汗直冒,他下意识地伸出袖子擦拭着额头。
对方这一脸冷汗的模样,让凤姐儿跟着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虽对于官员之来往,并不了解,然而到底掌握着荣国府上下几百号人。
这其中许多事情乃是相通,当下不过略一对比,便知晓其中的问题所在,面容之上也跟着苍白几分。
弱势一道之后便得罪上峰,这官还怎么做下去?难不成竟是要学那些人成为孤臣?
可是贾琏哪里有做孤臣的那份本钱。
“多亏了太太,若是没有太太在,恐怕咱们家爷得罪人,还心中不知道呢。
的确如此,身为下属怎能不分上下尊卑。”
凤姐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此时,眼中异闪连连,人情世故她是极为通晓的,但终究一时无法转变想法,很多东西一时反应不过来。
如今被邢夫人稍加点拨,立时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参悟得通透,已然明白自家婆婆的苦心。
邢夫人见一人都明白此事的关窍所在,点点头心中多几分妥帖。贾琏这孩子极为聪明,然而到底是自小未曾被好好培养,那贾赦自己便是个纨绔,又怎会用心地养儿子。
想当年如若是贾赦还是东宫伴读的时候,这些东西恐怕早就被掰开,揉碎教给对方。
可惜的是,贾赦却没有半点教给自己的孩子。贾琏此时最大的毛病,便是思维没有转换过来,他如今那是一州之官员,而不是荣国府的少爷。
再不能如同往日一般,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此地,不是京城无人能够支应。
更何况即便在京城之中,荣国府也非是上等之人家。这些迎来送往,眉眼高低俱是要仔细的学习。
“你到底叫我一声母亲,这些事情你父亲不教你,我却不得不仔细提一点。”
邢夫人笑笑,便让贾琏赶紧去办正事。
见贾琏的神情比往日恭敬三分,邢夫人一笑了之。她转头又吩咐凤姐儿,让对方安排好人手,赶紧准备好各样的菜肴。
就在此时,一直在厅外守着的,通判府管家上前禀报:“参见太太,您几位倒是不必着急。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便是厨房之中也已然准备了各式蔬菜瓜果肉蛋全有。
这些全部都是新鲜的,乃是知府大人特地今儿早上送来的尖儿。”
凤姐儿听了面容之上,满是喜色,她低声地称赞道:“这位陈大人真是不同凡响,sè • sè齐全,竟是把所有的事情都预料到了。”
相比于凤姐儿的赞赏,邢夫人倒是有几分纠结。作为上司这样体恤下属,实在有些不对劲。
只是这话却不能现在说,不然恐怕会令凤姐儿他们心生警惕,倒是更加麻烦。
左右如今公主娘娘在,谅他也不敢翻什么天过去。而且从刚刚所见,其人估计□□成是公主娘娘身边的人,若是如此,倒是可以相信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