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落帆完全没想到会因简单两句话惹上麻烦,他正驱赶着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飞虫,以证明自己并未说谎。
不过追究起来不算意外,毕竟于殷施琅而言,刚才殷辞月态度不错算不上敌人,这一时脑热将怨愤推到对他不满的宴落帆身上也在情理之中。
开神志的凶兽一般会在后山深处,他们这些人仅在最外层游荡面临危险的可能极低,最倒霉也是遇到空有一身蛮力的低智灵兽横冲直撞。
一般十五猎兽,弟子们都会选择猎杀玄阶镪熊,它住在避光的洞穴,有极大攻击性,不过迫于体型巨大在密林中容易被好几人一起风筝死。
宋青望敲定,事先给几人分发御风符,到宴落帆时还多给了一张,看着好兄弟说道:“都要参加,不然齐长老那里也没法交代,我多给她张跑得更快,不会出问题。”
殷辞月冷淡道:“不必同我解释。”
对,就该是这个态度,宴落帆满意轻笑:“没事,我自己还有几张。”
宋青望不屑咂舌,想着搞什么装模做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殷施琅站到了他的身侧,觍着脸伸手:“多给我几张,你作为师兄本就应该保证我们不受伤。”
宋青望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要别人东西如此理所应当,本来御风符这些东西都应该是新入门弟子自行准备,“这位师弟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我虽为你们的带队师兄,却只有带你们找灵兽的职责,至于想找死的——”
他拉长尾音,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实在无能为力。”
宴落帆用手中的御风符遮住嘴,为防止别人看见他在偷笑,还转过了身。
然而在他与殷施琅擦肩而过时,未曾发觉自己衣袖中多了一块轻若鸿毛的祸石。
宋青望将猎兽时尤其需要注意的点细讲,“应该都知道镪熊体型巨大因此行动不便,尽可能朝着狭窄的缝隙钻确实有一定作用,但它的力气同样不容小觑,若只是在密林穿梭,很有可能反将自己逼入绝路。”
他端正态度,正色道:“我们一共五个人,朝着与镪熊相对的方向使用御风符,同时还要进行攻击,用术法或者远程灵器都行。”
“麻烦师兄了。”殷施琅态度突然两极反转,下一句便暴露本性,“可以将我安排在你和殷辞月中间吗?”
宋青望一点头,回答得利落干脆:“不能。”
殷施琅退了半步不再出声。
宋青望偏过头继续说道:“我和殷辞月在最两侧,方便随时支援你们,至于其他你们想在谁身边都行。”
宴落帆本以为这个时候殷施琅应该会跳出来第一个选,结果半天也没等到,默默举手,“我在殷辞月旁边好了。”
也就他话音刚落,殷施琅马上作出选择:“我在宋师兄旁边!”
于是顺理成章的,楚厉在队伍中间,不过他也不怵,担忧别人以为他靠不住甚至主动出言解释:“我们楚家在速度上也算个中翘楚,不会被追上。”
一切都水到渠成地顺利,可宴落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选择在殷辞月身侧是为防止殷施琅趁机使坏,可就从刚才那反应来判断,殷施琅都要将避之不及摆在脸上了。
难不成是已经被得手了?
任他疑虑万千,没证据,猎兽只能继续。
殷辞月见小骗子朝他看了不止一次,“怎么,害怕?”
宴落帆没否认,努力回想了一番中对祸石模样的形容‘通体黝黑布满空洞,只有小拇指指节的大小,轻如鸿毛’,他左看右看在殷辞月身上也没找到适合放的位置,蹙眉发问:“你身上是不是多了什么?”
殷辞月不解,可被这样盯着他不做点什么也不合适,将手中御风符递出。
宴落帆无可奈何地轻哼,“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留着!”
一边殷施琅看着这“郎情妾意、打情骂俏”的场面,无声冷笑,别以为他不知道殷辞月纵容这小郡主的原因,还不是为那张脸?
死在一起更好。
宋青望晃悠半天,终于找到目标眼前一亮:“这便是镪熊脚印,本体应该就在壁崖附近,再仔细找找。”
宴落帆自认没见过世面,凑过去看修真界的熊爪印长什么样子,当即倒吸一口冷气,发出灵魂质问:“我们真能猎杀这个爪子比我人还大的镪熊?”说出去能吹一辈子。
宋青望循着爪印的痕迹,拍掉掌心的泥土,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不是有殷辞月护着你?”
宴落帆赶走身边突然数量增加的飞虫,还没来得及反驳,一声震耳发聩的熊吼将视线震得地动山摇,他差点没站稳倒在地上。
是殷辞月将他扶住,此刻盯着熊吼传来的方向,凝眉道:“这只镪熊不对劲,必须立刻离开。”
“走!”宋青望同意这判断。
这时殷施琅“好心”提议:“我们照原计划分开来跑吧。”
几人四散离去,宴落帆下意识抓紧身侧殷辞月的衣袖,“你和我一起。”
要让无自保之力的殷施琅提出分开,祸石绝对已经被转移。
被激怒后镪熊唯一目标便是怀有祸石的人,宴落帆储物袋中别的不多,保命逃跑用的符咒灵气成堆,可以保证不拖后腿。
殷辞月看着他用力到泛白的指尖,“好。”
只当成小骗子是受惊害怕。
两人将御风符拿出,符纸瞬间烧成灰烬,他们如离弦之箭穿梭于密林,可是身后镪熊的怒吼却愈发清晰,甚至随着距离拉长,有更多凶兽参与其中进行追赶。
在密林中曲线根本不可能甩掉镪熊,毕竟它是循着祸石的气味来的,这样还会更消耗御风符。
也顾不上之后该如何解释,宴落帆随手朝后丢着攻击系符咒,将自己的猜测半真半假讲出:“刚才殷施琅拿着什么黑色的东西,好像在别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塞在了你身上,殷辞月,你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多东西,那个似乎可以引来凶兽。”
对这番话没有丝毫质疑,殷辞月将神识放出,迅速检查。
他说道:“没有。”
宴落帆一怔:“没有,怎么可能?”
可镪熊正追着他们总不是假的,不是冲殷辞月来的,难不成是冲他来的?
只想着,“嘶!”
一条盘踞树梢的翼骨蛇突然发动攻击张着獠牙扑上来,宴落帆躲闪不及吃痛出声,他们还是缺少经验,只顾着提防身后的危险。
下一刻这翼骨蛇被斩成几段跌落在地,痛苦挣扎。
殷辞月手中的剑闪着寒光,明知翼骨蛇无毒却无法停止不安,他看向宴落帆被咬伤的手腕,没有发现变紫黑的预兆,外放的神识刚准备朝小骗子身上放——
“别!”
宴落帆做出比被凶兽追还要激烈的反应,一下松开抓紧的手,“不许把你的神识朝我身上放!”
要不然没找到祸石先发现了他胸口塞得两团布包,那才是真完蛋,现在都已经因快速奔跑有了掉落的趋势。
说完他慌忙按住胸口,立刻将神识散出,终于在衣袖里发现了那颗黑丸子一样的东西,正准备随手丢弃却被殷辞月拿过去,下一秒祸石在指尖消失。
宴落帆这才发现身侧人若绷紧的琴弦下一刻便会断裂,连那黑沉的眸色都仿佛要吞噬进什么,更别提其难看的脸色,他默默道歉:“我不知道这个会在我身上……”
殷辞月的回应是将他整个人圈住,安置到刚好能将人藏匿住的树杈上,声线浸着压制过的冰冷:“不是你的错。”
小骗子非要与他一起,是以为镪熊会冲着他来,就算害怕到指尖都在颤抖也从没提过分开。
是他的错,才让殷施琅的矛头对准了表示反感的小骗子。
“胸口不舒服?”
殷辞月注意到未婚妻的小动作,毕竟天色昏暗,他更未怀疑方才蛇的种类,紧蹙眉头,“等我。”
这方向是要去哪儿?宴落帆眼瞅着殷辞月将他放下后离开,连拦都没来得及,只望着背影听到一声嘱咐,“一会就好。”
“不是!”宴落帆默默屈起腿团成一团,只能将剩下的话说给自己听,“我们难道不是正在逃跑吗?”
又悄悄调整了下胸口的布包,刚将手从领口拿出,殷辞月刚好手中握着什么株草,一回来就再次将他拥住,低声安抚:“不要怕。”
果然言而有信,说一会儿便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宴落帆感知到其胸腔的震动,发觉将他圈住的臂弯愈来愈紧,咬咬牙提醒,“先松手,我不害怕。你把祸石扔到哪里去了,不能保证它在储物袋就不起作用的。”
殷辞月没追问这名字从何而来,言简意赅:“秘境。”
宴落帆一时语塞,尝试挣脱失败,无如奈何:“……所以为什么不开始就躲入秘境?”
这时已经能听到细碎的谈话声,依稀能辨认出是宋青望和殷施琅的在争执,可殷辞月却带他停在有一定距离的高树枝杈,冷眼相望,同时用被压低过的音量向小未婚妻解释:“现如今的筑基期只能让物件于秘境自由转换,人会被灵压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