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落帆为了防止假死在最后一步出现纰漏,还特意找了处避雨的山洞待了好些日子,这才重新循着山涧走出幽林。
什么坐骑灵兽、御风符咒啊也一概不用,所以当他找到最近的城镇时,距那日已过去半月有余。
他随便找了个说书的茶馆坐下,顺便思索自己以后该如何,是干脆隐居山林,抑或是到凡尘界……当然,听说书人将临谷峪的尊长长老们夸张成三头六臂的存在,别有一番趣味。
正听到有意思的点,宴落帆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要说那无人不知的美人榜第一,近日却同她那天赋异禀的未婚夫一同失去了踪迹,据说就是在那幽林中死于凶兽之口,香消玉殒。而星希尊者失去爱徒后痛不欲生,锁门不出,现如今整个临谷峪都跟失了魂一般。”
说书人抿了口茶水润润干燥的嗓子,说到兴起处还拍了两下大腿,宴落帆听完突然觉得嘴中的茶水苦涩起来。
要说他最惦念的人,还是师父,没成想伤她最深的两个人都是穿越者。
“当然,最开心的要数那美人榜第二,春满楼的玉清小姐,她听说此事之后可是直接开心得合不拢嘴,好几日都没发脾气。”
宴落帆:“……”
毕竟自己正用着人家的面皮,许是被猜到改名换姓了吧。
接下来说书人恨不得将所有人的心情全都讲一遍,“那郾城城主第一美人的伯父,收到消息后气得直接三天三夜没睡着整日都是长吁短叹,砸碎了满屋子的东西。”刚说起安溪门入魔的顾恭如,便被不耐烦的听客给打断。
那衣着不凡的风流少爷丢出一颗品质不俗的灵石,摇了两下扇子喊道:“爷花银子可不是来听这些的,换个有意思的讲来听听。什么乱七八糟的第一美人,都是吹嘘出来的,真细看起来或许还及不上我对面这小公子。”
言罢,他将扇子合拢指向对面。
说书人手忙脚乱地将灵石接起,满脸堆笑。
宴落帆被指了个正着,左右看了一眼后扭头望向身后,很不凑巧的是他周遭并无旁人。
“我?”
这事若是搁在以前宴落帆还能理解,先不说是否艳丽,至少能看见脸,就他现在这样先是糊了一层假面皮,又带着只露出眼睛的面具,还能说好看属实昧良心。
在这短短片刻,他已经开始回想自己在当第一美人时有没有得罪过眼前人了。
可那红衣墨发的浪荡公子不似开玩笑的模样,尾梢上挑的狡黠狐狸眼弯如银月,吐出的话语似是打着转:“当然。”
这戴面具小公子一进来他便看到了,再也无法将视线转移,无论是身段还是仪态都不是寻常人等,十指手腕纤细却有着韧劲,皮肤像是用牛ru凝固而成的糕点,最重要的是那双露出来的眼睛,长睫似羽扇,瞳仁若琉璃珍宝。
当真漂亮,该是稠绝艳色,琼姿花貌。
他正在兴头上,拉着尾音:“不知小公子可愿取下面具,让我一观?”
宴落帆只想对出风头说“不”,于是晃晃脑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反正里面还有一层,取下来也没什么,他完全不担心地将脸上面具取下。
“哎?不该啊。”那风流少爷没想到自己竟看走了眼,也不是说眼前人长得难堪,还是能被称为清秀端正的,只是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扔到人堆里下一刻便会被遗忘的类型。
宴落帆不喜欢被人盯着看,重新将面具戴上,将那些看热闹人眼中的失望看得真切,难免无语。
他不想在这个小茶馆继续待下去了,在众人注视下起身离开。
在他的身影从茶馆门口消失后,那风流少爷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咂咂嘴重复一遍:“不该啊,真可惜。”明明是这样好看的身姿,那张脸怎么就那么普通?
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他腾地一下从藤椅上站起,立刻追了上去。
宴落帆在路上慢悠悠地走,在一杂货小摊面前停住买了份地图,正琢磨着自己下一步的去处——
“你可愿同我一起去合欢派?”
宴落帆看着自己肩膀上多出来的那只手,又看看追上来的多情公子,听完这话,满脸莫名,“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正在此刻,远在悬雁门的殷辞月刚好从祛除心魔的静心阁中走出,面色冷淡如雪,身上还带着静心阁中所特有的寒霜气息,只能用拒人于千里之外来形容。
不过他的样貌足够让旁人生出飞蛾扑火的念头,该是从古画中走出的人物,无瑕美玉般俊朗的面庞,轮廓深邃分明,眼睫似是几欲展翅的蝶翼,而被其遮挡的凤眸比之黑曜石更为深幽,其中总是不以物喜,毫无情感……
可是更令人难捺不住幻想,这冷情双眼中染上情欲色彩的模样,他会为谁牵动心神?真令人心驰神往。
若是宴落帆能见到此刻的殷辞月,定会感慨一句:这当真是小说中描绘的模样。
有个洒扫的杂役弟子很不理解:“他怎么日日都要往静心阁里去?那里面可是冻死人。”
另一杂役弟子将声音压低,小声回答:“听林师姐说他道侣在他有心魔的时候死掉了,所以祛除起来更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