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沉,烛光莹莹,康熙来的晚,便也没有声张,是以静姝等康熙进来了才后知后觉的搁置了手中的账册。
“请皇上安。”
静姝这会儿只穿着一身妃红色的寝衣,于是怕夜间寒冷,故而又套了一件茶白五福褂子。
静姝一动作,那原本掐了腰的褂子便将那纤细的腰肢勾勒的纤毫毕现。
“快免礼,怎么这时候还不睡?”
康熙记挂着静姝的身子,怕外头的寒气扰了静姝,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过去。
静姝直起腰,眉眼弯弯,许是因为穿着打扮的缘故,让她那浸润了烛光的眉眼多了几分桃花宴间没有的温婉。
“皇上说今个要来妾身宫中,妾身如何能一人早眠?”
“唔……”
康熙喉咙发出一声咕哝,终于上前几步,抓起静姝的手,低语:
“你身子不好,若是疲乏了便睡吧,朕如何舍得怪你?”
话虽如此,可是康熙仍觉得心口微热。
静姝顺着康熙的手,扯着康熙的衣襟,软软的依偎进康熙的怀里:
“哎呀,皇上当真是不解风情!妾身,妾身那是久不见皇上,心里头想皇上呀……”
静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康熙都要听不清了。
“你说什么?”
康熙几乎要把耳朵凑到静姝的唇边,静姝瞥了康熙一眼,杏眼一弯,巧笑倩兮的推开康熙:
“既然皇上没有听清,那便当妾身什么也没有说吧!”
说完,静姝便准备从康熙的怀中溜走,却一个不妨被康熙抓了回来:
“小丫头,哪里跑?”
将静姝抱在怀里,低沉的声音伴随着胸口的震动传入静姝的耳中,让静姝不由觉得耳根子痒痒的。
“妾身才没跑!”
静姝不依的嘟了嘟嘴,康熙低笑一声,然后抱起静姝:
“如此嘴硬,只盼一会儿你可别讨饶!说,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让朕好好听听!难得小嘴那么甜,也不知道多说点。”
……
拔步床上,帷幔轻颤,窗外的月亮也扯了一片遮羞的阴云。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方叫了水。
等康熙沐浴后走入卧房,才发现静姝早就已经沐浴好了,这会儿却眨着眼,拥着被子等自己呢。
“怎么还不睡?可是没有尽兴?”
一番**过后,康熙倒是觉得疲乏尽消,正好心情的与静姝玩笑。
静姝芙颊一红,不禁嗔了康熙一眼:
“皇上!”
康熙掀了被子躺在榻上,将静姝拥入怀中:
“好了,不与你闹了。你可是有话要与朕说?”
静姝轻轻点了点头,她小声问道:
“皇上,民间这次的灾情,真的很严重吗?”
“嗯,很严重。”
康熙应了一声,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向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描述天灾之下的悲惨人事。
“嗯……”
静姝沉吟片刻,捏着康熙的袖子,低声道:
“大水之下,无一安处。不管是富人还是贫民,在一片汪洋之中,实在难觅得落脚之地。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大水过后那些被大水泡过染了病的百姓,他们一无所有,无药可用。
妾身想着,妾身如今的私房尚有纹银两万余两,妾身想要将这些都买来驱寒治病的草药,送与灾区赈灾,皇上觉得如何?”
她至今仍记得自阿爹死于水灾之中后,家中家财尽失,她却染了风寒。
不过幸好当初前任国师早有预料,所以早早就备好了一应粮食,药材,方能让她在大灾之后捡回一条命来。
可是,正因为真真正正体会过水灾的可怕,所以静姝也想出自己的一份力。
康熙拥着静姝的姿势,只能看到静姝那纤长的,如蝶翼般颤动的睫毛。
康熙有些疑惑的问道:
“自无不可,如今国库空虚,户部尚书正为着赈灾银子头疼呢。不过,既然你有如此想法,今日怎的不在宴上说出来?朕若是今日不来,你又当如何?”
“妾身若是真要说捐了两万余两赈灾银,怕是阖宫上下的姐妹们都要不好过了。”
静姝靠着康熙的肩膀,呼吸平缓,语气轻快:
“妾身有皇上怜惜,才有这些私房,可是其他姐妹呢?但有妾身起头,她们可能安坐?少不得时候要节衣缩食了。
况且,妾身今日出的风头够多了,实在不必做那般招人恨的事。至于皇上若今日不拉,那妾身只能自个去寻皇上啦!”
静姝简单的几句解释,让康熙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在静姝执掌宫权之时,后宫之中风平浪静。
因为她足够通透,且不为一己之利,而盘剥旁人。
若能得此贤内助……
康熙的思绪渐渐飘散,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惋惜。
懿嫔的倚仗,还是太少了。
如是想着,康熙不禁轻抚了抚静姝的肚子,道:
“你说的事,朕都允了。刘全先前为你请脉,说你身子极好,也不知此处何时能为朕开花结果?”
静姝做羞涩状埋在了康熙的颈窝中,纤指戳了戳康熙的胸口:
“皇上这些时日,满打满算才入了后宫几回,哪里就那么快了?”
康熙不禁笑了:
“是,是朕的次数少了。”
下一刻,康熙附在静姝耳边低喃:
“也是朕未曾让懿嫔娘娘尽兴了,所以懿嫔娘娘便罢工喽。”
静姝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却又很快被康熙挖了出来。
月亮复又掩住了半张脸,长夜漫漫,春意浓浓。
延禧宫一片岁月静好,可是承乾宫却可谓是雷霆暴雨。
佟妃眉宇间仍带着当初称病的柔弱,可是脸色却出人意料的阴沉,她口中念念有词:
“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都是白眼狼!当初我执掌宫权的时候,你们缺了什么,我没有私下给你们找补回来?
却没想到,你们一个个的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帮我说!那么多好东西,我就是喂一条狗也能喂熟了!”
佟妃一面阴沉沉的说着,一面将桌上摆放着的几块剪裁得当,并且折叠好的月影纱打翻在地:
“是我识人不明,落得如今这个虎落平原被犬欺的结果!就连那懿嫔一个包衣出身的都敢来如此折辱于我!”
琴韵等佟妃终于发泄完后,示意宫人将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妥当,随后才小心地上前为佟妃顺着气:
“娘娘快别因此生气了,仔细伤着身子,那就不值当了。”
“哼!仁孝皇后在的时候,那宫权我沾不得手;仁孝皇后没了,又有纽妃虎视眈眈,宫权我还是沾不了手。
现如今,钮妃已经被禁足,可是又横空杀出来一个懿嫔,这老天爷怕是存心要和我过不去吧!”
佟妃气咻咻的说着,琴韵倒了一碗温热的茶水给佟妃,见着佟妃喝了茶水,火气消下去一点,她这才从旁进言:
“论资历,娘娘长于懿嫔娘娘,可若论宠爱,懿嫔娘娘乃是新宠,皇上心里头正热乎着呢,自然会多偏向懿嫔一二。”
琴韵这话一出,佟妃不由呼吸一滞。
不错,她因姑母之故入了后宫,表哥对对自己很是宽厚,可是在宠爱之上略有不及。
再加上自己的身子骨也不争气,是以也就在资历上胜过懿嫔,可是那懿嫔空有宠爱,却不也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吗?
佟妃如是想着,抬了抬手:
“你去,将乾清宫那个宫女传来。”
乌雅一族费尽心机搭上自己,只是往日自己自负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一直吊着那乌雅宫女。
却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
琴韵说的对,她与懿嫔,可谓是旗鼓相当。
她们之间,差的不过是子嗣罢了。
待有朝一日,自己膝下也有了孩儿,便是看在阿哥的份上,皇上也不会让自己太过没脸。
没看那兆佳庶妃做了那样的蠢事,皇上不也好吃好喝的养着她吗?
佟妃在自己宫里等到宫门都快要落钥的时候,才终于等来了乌雅若兰。
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佟妃看到乌雅若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皇上今儿个早早就说了晚间要去懿嫔处歇着,你竟来的如此晚,莫不是在皇上跟前伺候几日,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乌雅若兰跪在佟妃的脚下,颤栗不已:
“娘娘容禀啊!皇上今日是因为政务繁忙,一直拖到深夜才去了后宫。奴婢听到娘娘传唤,心焦难耐,丝毫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过来,还差点被人瞧见了呢!”
乌雅若兰记得自己来此之前云香的提点,语气很是诚恳,且姿态卑微。
再加上她满面通红,甚至还喘着粗气的模样,使得佟妃虽然嫌弃,但也只撇了她一眼,便将此事搁着了。
“算你识趣。既然你意欲走我这条路子承宠,那你以后可就要守着我的规矩了!
明个你在寻了由头来我宫里,届时我会让太医为你诊脉,不过想来乌雅一族将你送进宫中,打着承宠的主意,自然会将你的身子养好……”
佟妃语气中的不屑都要溢出来了。
“是,奴婢谨遵娘娘之命。”
“哼!至于其他的,便依着原来说好的来,待你承宠后的第一个孩子需抱在我膝下。届时,我自会说服皇上改了他的玉蝶!至于其他事,你只需要恪守本分便是。”
“是,是是。”
乌雅若兰连连应是,那原本姣好的容貌,因为瑟缩的姿态将那芳华掩去了大半,使得佟妃虽然有些看不起,可也没有多做为难。
“时候不早了,你退下吧!”
佟妃正说这话,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闷雷,随后便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