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两天可以赶回去的路,一行人足足走了五日,不为别的,只因为被绑在马车后的苏液。
裴樽心里憋着气,不肯让苏液上马车,等着他先服软,结果到了雍陵城,苏液还是不肯提进宫的事,裴樽的脸愈加阴沉,连带着姜高都被骂了几次,战战兢兢的伺候。
裴雯雯的心揪了一路,她虽坐在马车上,但并不好受,裴樽为了惩罚她,马车上有四五个人轮流盯着,别人下车透气的时候,她连马车的窗户都不能碰一下,否则就会受到几位尚仪局嬷嬷的轮番教导,裴雯雯想看看苏液究竟如何,那几位嬷嬷满脸不赞同,有说不完的大道理,吵的她头疼。
最过分的是,这些人居然敢在她面前念叨她不够淑女,裴雯雯隐忍一路,放在以前,这几个嬷嬷早不能说话了。
苏液最终没有撑到进入雍陵城,突然晕了过去,裴樽把人抱上马车,才发觉苏液浑身滚烫,脸色潮红,额头更是烫的令人心惊,一队人马不停蹄的进城。
裴樽出城时极为低调,只带了几对亲卫,陛下多日没有上朝,不仅引起了贵族的恐慌,各朝臣大员也纷纷上奏,被拦在宣仪宫外。
苏液逃走的事被严密封锁,知道此事的人都是裴樽的亲信,绝不会背叛,有些贵族听到风声,只以为是裴雯雯出了事,并没想到其中跟苏液有关。
至于质子府的士兵们,裴樽一早吩咐了人,让他们以为苏液入宫觐见,所以对于苏液的消失,无人觉得意外。
除了燕长安和郑宴。
燕长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隐觉得不对劲,苏液入宫觐见,那安奇和安松呢?
而且裴雯雯突然不肯见他,这是从他入雍陵城以来,第一次被裴雯雯拒之门外,从前绝不会如此,燕长安很担心,偶然间看见有两队卫兵在寻人,他们不说话,也不问问题,眼睛紧紧盯着四周,看起来非常可疑。
燕长安更加紧张了,生怕裴雯雯和苏液出事,每天惴惴不安,却又无计可施,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不敢跟任何人打听,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郑宴直接找到质子府,发现苏液不在,士兵们又说苏液进了宫,郑宴不放心,便直接入宫寻找,谁知那些内侍连他都不肯放行,郑宴一心想见苏液,直接在宣仪宫外闹了起来,谁知他闹了半天,里面竟然没有动静传来。
这让他感觉很不妙,从前他绝不敢在宣仪宫前这样闹,因为曾有人这样做过,第二天那人的尸体就被挂在了雍陵城的城门口,尸首分离。
但为了苏液,他不仅闹了,还闹的非常厉害,裴樽却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陛下到底有没有在宣仪宫内。
郑宴这般怀疑,却不是傻子,他没有大肆宣扬,而且他比燕长安容易探查消息,没多久就查到裴樽出了城,其中还跟裴雯雯有关系。
裴雯雯到底想做什么?是她带走了苏液吗?
这个疯女人!
有那么一瞬,郑宴恨不得杀了裴雯雯,一国公主又如何,相比于世家贵族,公主的身份不过是看着好看,大多数都会成为和亲的牺牲品,也就是楚国强势,裴雯雯才能安然无恙。
这其中少不了将士们在前线的拼杀,也少不了贵族的支持,裴雯雯作为骁骑营统领曾亲上战场,但那个时候陛下也在,谁敢说裴雯雯不是沾了陛下的光,才会大获全胜。
裴樽消失多天,楚国的朝政并没有出现大的乱子,虽然没有早朝,朝臣们却依然兢兢业业,除了一些决策上的事留给他解决,剩下的全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苏液路上受寒,还未进城就陷入昏迷,裴樽把他安排在宣仪宫后殿,并宣了太医令为他诊治。
苏液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却一直撑着没有说,若是对裴樽开口,跟示弱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冷了点,手腕疼了点,双脚双腿也快没了知觉,其他都不是问题。
后来苏液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沉,直到失去知觉,他还在后悔这个破身体没有多撑些时间。
裴樽回到宣仪宫后,先是宣召三公觐见,把政事处理完才去看苏液,彼时已是深夜,苏液还在昏迷中,看着他手腕上鲜红的印记和脚上的燎泡,裴樽生气极了,这个人永远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若不是姜高即时发现苏液晕了过去,恐怕苏液在马车后拖拽致死他都不知道。
裴樽有一瞬间的懊悔,很快便消失不见,苏液越是不肯服软,他越是想要得到这个人。
看着侍女喂苏液服下一碗汤药,裴樽揉了揉额头,姜高轻声道:“陛下,您多日不曾休息,明日还有早朝,得注意身体啊。”
“孤没事。”裴樽看了一眼苏液,姜高又道:“太医说了,苏公子是心悸受惊,再加风寒入体,所以才突然倒下,等退了热就好了,只是脚上的伤有些难处理,得养些日子。”
苏液手腕上的红痕也很严重,但跟脚的伤相比就成了小问题。
“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裴樽挥挥手,这些日子姜高跟着他几乎没有合眼,他都明白。
姜高恭敬退下,心中却不能平静,如今苏公子昏迷着,自然没什么问题,但等他醒来肯定又要闹,姜高心里沉甸甸的,比裴樽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