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山浑身血肉已然恢复。
不管看过多少遍,那种愈合重生的过程总是带着某种扭曲到极致的病态。
啵!
无声的轻响在体内荡开,就好像有什么冲破了阻塞。
谢忱山闭了闭眼。
灵力活泼地流淌着,畅快循环往复。
这突如其来的晋升安静得仿佛在午后舒展的花瓣般浑然无声,水到渠成的灵气在他的经脉里奔腾,观心镜内看似荒凉,什么都缺,可最不缺的就是灵气。
谢忱山睁眼。
禁锢他本身的,只会是他本身。
当陈年雨夜再次在面前铺陈开来的时候,那便已经是契机。
这场突破,静得就连近在咫尺的两位合体期大能都毫无反应。
只有魔物略略动了动。
千百年来,观心镜的第三重一直都是险境。
可洗心派不得不派人前来,也不得不维持着每八十年一次的开启。
不然观心镜影响的范畴,就不仅仅只在洗心派。
白昭伯的目光投注在那垂垂闭目,宛如陷入沉睡的魔物,语气沉了下去:“无灯,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可那东西,魔尊不能带走。”
谢忱山的手仍旧盖在魔物的眼上,平静地说道:“既是这般贵重的东西,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挂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白昭伯严肃着脸,尽管衣裳破裂,嘴角溢血,可那张古板的脸只余下沉重:“观心镜倘若失去了那东西的镇压,便极其容易苏醒。进入过第三重的你,应当知道这该是多么危险严峻的事情。”
“活”过来的观心镜啊……
从白术他们的口中,他约莫知道观心镜不是生灵,也无意识。
却有活性。
活着,便意味着不可控。
谢忱山敛眉。
他沉.沦在那片记忆的过往,屡次试图回溯都失败了,冥冥之中总是差了那么一星半点。
确实如同“活”着一般。
活物,便会应变。
不如死物那么单板。
“所以呢?”他敛眉。
这并未回答谢忱山的问题。
白术懒得凹造型了,他累得紧,浑身上下又痛极了,感觉至少得闭关休养大半年。索性掀开下摆坐了下来,与他的掌教师兄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东西,轻易碰不得。除了元婴期以下的,还能持着令牌稍微靠近,其余的,修为越高,靠近的时候反而会被急剧消融所有的修为。挂哪里不是挂?”
所以当他们回溯了水镜,发觉有人不知用何物吞走了光源,心中是有些震惊的。
伪装成元婴期靠近那还可以解释,可承载的器具倒是值得细细斟酌。
可惜的是魔尊动手太快,已经湮灭成灰了。
白术简短扼要的话,也的确不带私心。
谢忱山想。
那可真是麻烦了。
他看着已经抬头的魔物,那是……一双极其空洞的眼。
魔尊并没有恢复神智。
谢忱山仍然能够感觉到蓬勃且无法遏制的杀意,那就像是暗涌,像是浪潮,潜藏在平静的海面之下,触及便能感觉到是将将喷发的火山。
他吞下的,究竟是什么?
洗心派语焉不详,却执意要魔尊交出那东西。
在谢忱山看来有些可笑。
白术和白昭伯,哪怕再加上一个谢忱山,谁能打得过魔尊?
白术显然是知道这点,所以那颓然的模样,像是放弃了。只不过洗心派掌教多少还是有点正派仙主的坚持,被师弟给拦了几次。
谢忱山淡淡说道:“原本我请魔尊来,是为了让他在第三重可以览阅过往,以明其心。顺带的,我或许还能勘破他的原身。”
一举两得。
他施然然地把己身的目的说得直白。
白术翻了个白眼,没有半点老祖的风范,更像是个浪荡客。
“我就说你这小友没安好心。”
这般算计魔尊,也得亏是没出事。
他边说着,又扯了扯自家掌教的袖子,拖长着声线懒懒地说道:“师兄,你就甭想那么多了。魔尊那饕餮的胃口,不吃了你算不错了,喊打喊杀那是对同等能耐的修者,咱能干得过魔尊吗?”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给自己掏丹药。
掏完了不止自己吃,还塞给师兄吃。
白昭伯:“……”
第一千次感慨,他当初怎么不把这师弟给掐死?
“这观心镜一定要够时间才能出去?”
谢忱山突地说道。
光是看着白术和白昭伯没有出去的举止,他便猜到了少许。
白术颔首:“我和掌教是用别的法子进来的,要出去也可以,却会触及这里头的法则。”
故而顺其自然为妙。
谢忱山微顿。
“法则?”
这话却是白昭伯回答他的,他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淡淡说道:“法则一,镜内不得同时容纳超过四名元婴期以上的修者;法则二,一经开启,三十五个时辰内无法关闭;法则三,开启期间,许进不许出。”
这是最恒定的规则。
谢忱山沉默了一瞬,慢吞吞地说道:“掌教,白术,魔尊,再加上方才所说的盗窃者……已经凑够四个了。”
这元婴期的限制,未免太低,也太过死板了。
白术摸了摸下巴斟酌了一会。
“除此之外,也应该……”
谢忱山平静地说道:“我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