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原胧雪出声向他讨刀的时候,习笑风其实只当她是在嘲讽自己。他自继承庄主以来,一直在同唐失惊斗智斗勇,根本无心关注江湖中事,也没听过这姑娘的名讳,自然也不把她那随口说来的承诺放在心上。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她不费吹灰之力的夺过自己手里的刀,两步跃至唐失惊面前,一刀朝他劈下,全然不在意他手里抓着的球儿,他才知道自己拒绝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高手,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怒交加起来。
习秋崖更是着急的喊道:“球儿球儿!你不要伤到球儿啊!”
唐失惊也有一把刀在手里。他在习家混迹多年,早就把习家家传的失魂刀法学得精妙烂熟,也因此很不把其他刀客看在眼中,但原胧雪气势汹汹而来,两个人甫一交上手,他心中立刻就暗叫不好:对方全无顾忌他手里的人质,一出手就是杀招,反而是球儿成了他的累赘,连带着他完全使不动自己的左手了!
想来也是,她虽然寄居在神侯府,到底不是公门中人,杀了人又有无情等人遮掩,并不怕朝廷责骂,至于习家人的想法——和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他干脆把球儿扔了开去,反正此子中了他精心调制的毒药,想要他死再容易不过,倒不如全身心的对付原胧雪。当然,他擅长的也不只是刀法,还有暗器,以暗器shā • rén,本来讲的就是防不胜防。可原胧雪刀锋之快,简直出乎他的预料,不过眨眼之间,她便已劈出数十刀来,唐失惊只刚刚能力战不竭,不落下风,却如何能分神扔出暗器来?
倒是习英鸣见势不妙,也不急着同铁手等人动手了,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杯子,摔在地上——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大厅三面的墙壁轰然倒塌,其后露出的,却是数十个穿着习家庄下人服饰的精壮好手。
——要对付四大名捕,他们怎么可能没留有后手?
一时之间,原胧雪听见一把暗器洋洋洒洒的迎面而来,有铜钱,有三角钉,有针,有梅花镖,有飞蝗石……她脚步一蹬,整个人旋身而起,以刀锋将半空中的暗器揽在怀中,旋即长刀一震,伴随着下落的脚步,将怀中的暗器通通震了出去!
霎那间,大厅各处都响起了人的惨叫声。但在此起彼伏的声音之中,原胧雪仍是听到了细细的破风声在脑后响起。
有人真正的杀招隐藏在刚才的暗器雨中,又被人以暗器击飞了出去。她当然知道出手的是谁,只是没空道谢,于是只浅浅一笑,刀光又追着唐失惊而去了。
唐失惊躲到了椅子后面。
这大厅内乱糟糟摆放的数十把椅子,一下子就成了保护他的屏障,原胧雪的刀一落下,他就躲到椅子背后,原胧雪的刀一抬起来,他又果断翻回来出了刀!
更妙的是,原胧雪打着打着,只觉到处都是椅子,到处都是敌人,唐失惊的所在竟变得模糊不清,不由饶有兴趣的一笑,知道自己身陷阵中,当即脚步骤变,身形也跟着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好身法!”唐失惊忍不住赞她一句,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原本以为今日最大的对手是四大名捕,谁知道原胧雪会这么难以对付,倘若一直耗在此地,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逆风翻盘!
他的手悄无声息的扣在了腰间。此番离开唐门,他还带出了几项威力巨大的暗器,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然而,原胧雪似是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来。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握着刀站在原地,唐失惊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也不由停了下来。
在一片兵刃交接的背景声中,原胧雪问他:“你真的觉得,碎梦刀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兵吗?”
唐失惊不明其意,因而随口回答:“难道不是吗?”
原胧雪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好啊,那就叫你死在碎梦刀下吧,也不枉你在习家耗费了那么多时间。”
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周身雪风环绕,竟有洋洋洒洒的飞雪迎风落下,整个场景如梦似幻,却又怪异得如此夺人眼球。在众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她手中的长刀逐渐被冰雪覆盖,又伴随着原胧雪的伸手一抹,冰雪消融,化作春水洒落大地。
她在做什么?
没有人看懂。
但随着雪水的流逝,她手中那把平平无奇的长刀,忽然就焕发出了别样的光彩:像是一位要饭的乞丐脱去丑陋的外衣,却原来是一位锦衣夜行的翩翩公子;又像是老人脱胎换骨,重新焕发了无限的青春与活力!
碎梦刀!
这个名字,一下子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习笑风甚至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那把刀的模样——那真的是他从不离身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