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李世民在庄子上给她留的礼物,就是一匹雪白漂亮的汗血宝马。
庄头牵着马来到原胧雪面前时,脸上还带着害怕被问罪的不安:“姑娘现在就要骑吗?这匹马性子烈得很,一直很不服驯,只怕发起疯来,会惊着姑娘。不如再等些时日,等我等驯好了马,再请姑娘过来如何?”
居然连脾气都那么像!原胧雪见那白马不停撅着蹄子,双目圆瞪,嘴里不时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嘶鸣,也知它桀骜难驯,回想起往事,心中又是惆怅,又是好笑。
不过她武功高强,又弓马娴熟,岂会在意一匹烈马的脾气,只侧过头对无情说道:“崖余,你且在这儿等我一下。”,随后便夺过一旁庄户手中的马鞭,示意他们全都让开。
庄头死死勒着白马的缰绳,起先还不敢放手,但他见原胧雪脚尖一点,整个人如风一般掠上马背,那白马一时之间,竟都没发现她的动作,还是她将双脚踩进脚蹬,自庄头手中拉过缰绳,它才骤然醒悟过来,顿时长鸣一声,两脚一抬,整匹马几乎直立起来,要将背上的人摔下去!
原胧雪不紧不慢的往它背上一伏,同时一勒缰绳,牵动着它往草场上跑去。那马跑起来果然风驰电掣,众人只见一抹白影急闪而过,一边跑一边上下跳动,左右摇摆,不过片刻之后,一人一马就都看不见了。
她轻功强劲,无情也是知道的,就是被那烈马摔下来,定然也能自己站稳,因而并不担心,反而温声安抚了一下满头冷汗的庄头:“放心吧,她不是不自量力的人,不会出事的。”
不敢反驳大捕头的话,那庄头也只能勉强一笑——话虽如此,可若是这位原姑娘真不幸出了事,太子岂有不迁怒他的道理?
幸而没过多久,原胧雪就骑着马跑了回来。她的发髻在刚才剧烈的颠簸之中整个散开,簪子也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长发如水般披散下来,簇拥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却更衬得她雪肤红唇,青春娇艳。
“无情,过来!”她笑着朝爱侣伸出了手。无情正望着她怔怔出神,听到呼唤,下意识的抬起手——原胧雪一把捉住他的手腕,手上一个用力,顿时将他拉上了马背,坐在了自己的身后。
身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白马仰起头嘶鸣一声,有些不悦。它虽然认可了原胧雪做自己的主人,但桀骜天性并未丧失,自然不会任由所有人骑在自己背上,原胧雪安抚的摸了摸它粗硬的鬃毛,随口说道:“好啦,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以后都不让别人骑你就是了。”
马儿当然听不懂她的话,只是缰绳被她握在手中,又委实反抗不得,只得悻悻迈出脚步。无论如何,对于这样一匹名驹来说,奔跑总是令马欢欣不已的,而它的主人们由它驮着奔上山坡,原胧雪勒住缰绳,示意无情抬头:“你看——”
这庄子建在一处山坡之上,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向下望去,是青山绿水、锦绣河山,隐约还可以看到汴京城和蔡河一角,烟柳画桥,楼观对耸。城外树林正中的官道上,商贩或挑着扁担,或坐在驴车,车尾相衔,络绎不绝,皆马不停蹄的往城门赶去。
见此情形,无情不由舒展眉目,心生欢喜——有什么景象能胜过此等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之景呢?虽然庙堂之上,江湖之中,都总是有那么多令人心生疲惫的不才之事,但只要看到百姓满足的笑脸,他便又有了与那些不公和阴暗争斗的底气。
原胧雪也觉得这一幕格外赏心悦目,因而向后退了退,惬意的靠在了无情带着冷香的怀里:“……真难以想象。”
“什么?”
“没什么啦。”
——真难以想象,不过短短数年以后,金国的铁蹄就将踏入此地,以无情的战火摧毁了这一切,期间所发生的种种羞辱,甚至胜过亡国之痛,以至于数百年后,人们提起钦徽二宗、靖康之难,仍是离不开羞耻与唾弃!
居高临下的凝望着山下热闹非凡的情景,原胧雪的心里却是一片纯然的冷酷。
她当然不会告诉无情这些事,不仅是因为这段历史还没发生,更因为这段历史大概不会发生了。她只是同心上人亲昵的偎依了一阵,彼此平复了一下各自不同的心情,方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可惜二哥不能随意出宫,否则叫上他一起骑马,再去街上走走,与民同乐,他一定会高兴的。”
“是啊。”想到太子回宫前流露的郁闷神情,无情就不免露出微笑。“比起京城,殿下或许更喜欢梁山呢。”
“谁叫他这辈子是太子呢。”原胧雪没心没肺的吐槽道。“要是他真的是水匪就好了,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当上皇帝了呢!”
无情:“……”
“阿霁,在下可是朝廷命官,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真的好吗?”他好笑的捏了捏原胧雪的耳朵,后者仰起脸来看向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加掩饰的狡黠。
“说都说了,大捕头能拿我怎么样呢?”
“嗯。”无情做出思索的表情来。“自然……是要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