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太后薨逝以来,康熙心里就一直沉甸甸的。
再加上‘丧子之痛’。
被两厢沉重打击的他,除了与小永玥在一起的时候能露片刻笑颜外。余下时候无不或哀戚,或沉默。
让众臣们噤若寒蝉,真·大气都不敢喘。
便是诸皇子们,也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触了皇父的霉头。
也就是宁楚格,还敢对他发出邀请。也就是永玥,让他担心不已。唯恐小重外孙性别男,长相肖父。让看脸的好孙女心偏到胳肢窝,彻底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结果……
老四跟小瑆瑆那一大一小,却高度相似的脸,好孙女那山崩地裂般的表情。再加上永玥咬着小手指歪头,特别疑惑的那句:“罗罗?小的,罗罗?”
长生天啊!
直接乐得他前仰后合,怎么也止不住那汹涌澎湃的笑意好么?
宁楚格瞳孔震惊,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控诉:“人家这都伤心欲绝了,皇玛法还小,是不是忒不厚道了?”
满室宾客皆静默,现场静得别说根针了,就是呼吸声重点儿都能被立刻发现。
还是李氏爱女心切,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着康熙盈盈一拜:“小女鲁莽,还请皇上恕罪。她……”
“嗐,众所周知,她就是个看脸的。特别喜欢长相出挑的,无论男女老少。因为这,一众叔叔中,她与她九叔最好。也因为这,才心心念念地,想着生个肖父的孩子。”
“事与愿违,她这心里头……就,就难免有那么一点点接受不了!”
哈???
众人瞠目,就很怀疑地看着李氏:您这是给爱女解围么?这是勇敢地给自己挖坑啊!”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让他们跌掉眼镜的呢!
见皇上不语,其余皇阿哥等脸色似乎也不大好的样子。李氏后知后觉地轻拍了下自己的嘴:“瞧妾,这……这没念过许多书,就是不大能准确表示自己的意思。”
“绝不是嫌弃皇上跟爷长相的意思,但在这一块,额驸确实更胜一筹。”
???
这下别说众人了,连胤禛都忍不住横了她一眼:你这解释的,还不如不说你知道么?
像是终于接收到暗示,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蠢的李氏捂脸:“哎呀,我这……许是过于紧张,有点语无伦次了。总之皇上您能理解就好,能理解就好!”
阿这……
没有人觉得康熙能理解,连胤禛、乌拉那拉氏、宁楚格、弘晖、弘昀等都在飞快打腹稿,思考着怎么大事化小。
倒是康熙浑不在意,还又哈哈大笑了几声:“知女莫若母,还是李氏你对宁楚格了解透彻啊!细想想,她可不就是这么个肤浅的?”
“哪有?”宁楚格瞪眼,抬起月子里整日进补有些微微见双的下巴:“皇玛法错了,古人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孙女这啊,不过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而已!”
“要不汉家女子的三从四德,怎么还就把德容言功并列开来呢?能作为其中一要素,可见容之一字也极为重要!”
“而将之作为择媳标准的所有人等,其实也都是看脸的。只不过孙女为人坦诚,素来不遮遮掩掩。而其余人等,却少了几分率真罢了。”
所以大家都是颜控,只不过明显不明显而已!
康熙笑指着她:“坏丫头最是伶牙俐齿,朕不屑与你争辩。若淞啊,你快。用你的文武状元之才告诉告诉咱们公主,四德中的妇容到底是什么!”
张若淞能当着所有人等给自家爱妻难堪么?
果断不能啊!
只见他微笑拱手:“回皇玛法的话,打从孙女婿跪在您面前跟您求娶公主的时候,这些个糟粕就已经被忘得一干二净了。在孙女婿这里,可没有什么三从四德。”
“只有互相理解、尊者、扶持。甜我们一家子共享,苦,孙女婿自己来!”
再没想到他能当众说出这等情话的康熙:……
就很想训斥几句了,一抬头,却见孙女俏脸微红,继而又骄傲满满:“怎么样,皇玛法?孙女这额驸啊,不止长得好,才华横竖都溢,还有千万金也买不来的真心……”
洋洋洒洒,不羞不臊地好一通夸后。她才小小声地叹了下:“就因为额驸好,孙女才惦着生个像他一样的孩子。结果……”
都不能说不像,只能说是毫不相干啊!
宁楚格的心情,真的就特别复杂。直到康熙摆驾回宫,所有宾客都散尽,还有点没缓过神来。
气得胤禛忍不住伸手戳她脑门:“孩子长得像爷,就让你这臭丫头失望成这样?简直不知好歹啊!这,这多好的两张护身符呢?别人求爷爷告奶奶的,都求不到!”
“对对对!”弘时笑嘻嘻点头:“弟弟就盼着将来能有姐您这样的好运。如果有,我就生三个儿子,一个像皇玛法,一个像阿玛,还有一个像大哥。你说这要是能成,我以后嘿嘿……”
嗷地一声惨叫起处,弘时就被亲阿玛踢成了滚地葫芦:“混账纨绔,不求上进的玩意儿!人家都努力学文习武,争取封妻荫子。你倒好,文课稀松、武课稀松,脑子里歪门邪道倒不少。小小年纪,就盼着将来生儿子、靠儿子了?”
弘时:……
委屈哒哒:都是头一遭做儿子、做老子。怎么儿子能靠老子,老子就不能靠儿子呢?父子俩的事儿,何必分的那么清楚!不过看着阿玛还挺生气的样子,他还是知趣点别瞎说。否则被他一个失手打死了,岂不冤枉?
他的三个儿子啊!
若真能如愿而长,必然皇玛法、阿玛、大哥、大侄子甚至大侄孙在位期间,都得对他们这一脉客客气气。但凡不涉及谋朝篡位等大不敬之罪,就能靠儿子,儿子们靠脸地过得风生水起有没有?
只能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宁楚格无限慨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弘时却跃跃欲试,特别盼着按方抓药,如此这般地错上一二三次。
就好比李氏觉得自己装傻装得特别成功,就很恰到好处。
让所有人都知道,李侧妃就是个棒槌。
再怎么运气好,碰上了三个好孩子,也依然是烂泥一滩,怎么也扶不上墙。孩子虽好,但都志不在大位。撺掇她们娘几个参与夺嫡,都不如等新皇上位充实后宫的时候,送自家闺女入宫,再生小皇子!
可架不住福晋不觉得啊!
她非但没有正常正宫所该有的欢喜,庆幸。还颇为担忧,亲自送了她几箱子书。
李氏扶额:“所以,福晋是觉得妾蠢,就要多读点子书么?”
乌拉那拉氏:……
诚这么想,不好直说耳。
于是乎她只掩唇而笑:“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妹二十几年,我啊,且盼着咱们还能长长久久下去。可偏偏王爷越发被重用,说不定……”
“咱们面前的风浪多着,都得努力啊!”
有事没事多看看书,免得如永瑆满月酒似的,求情不成,倒成功给自己挖了个坑。自己掉里边,还差点儿连累阖府。
亏得皇上宽仁。
乌拉那拉氏摇头:都说人老奸,鬼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怎么她这越老,怎么还越没有前几年聪明了呢?
就,仿佛回到了初初进府那几年。
不同的只是当年容貌极盛,颇得爷喜欢,诞育连连。便她这个当福晋的,私下里也忍不住醋一醋,酸了不知道多少回。而今么?虽然年华不再,孩子却一个赛一个的争气,成就了她的无穷底气。
李氏只当不知道她这腹诽,只作大惊继而大喜的表情:“哎呀呀,福晋这意思,这意思,我这一辈子还不会只止步在侧福晋,还……”
“还有机会当个一宫主位?天呢,我这,这上辈子是烧了多少好香啊!被提到侧福晋,生了几个争气孩子都没到头,还,还有这泼天富贵啊!!!”
宁楚格摇头失笑:“真是一想想,就能琢磨出嫡额娘是怎么个无奈法儿来。”
对此,李氏只特别光棍地摊了摊手:“总比我欣然接受,一日千里,进步神速更能让她睡得着吧?在雍亲王府,但凡弘晖安分守己不做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就谁都动摇不了他世子地位。”
“你阿玛若真更进一步,那谁还好说呢?”
毕竟大清传承至今,也没哪个原配嫡子顺利登上了皇位。现在瞧着爷对弘晖很好,很寄予厚望。可跟今上对废太子比,那简直都天差地别了好吧?那么优秀的,曾经被万千赞誉的太子,最后却……
有这个反面典型作比较,谁也不知道将来福晋跟大阿哥心中的忐忑会有多少。
李氏叹:“弘昀一心想上阵杀敌,弘时那个惫懒货不提也罢。总之咱们娘几个都是没野望,也没希望的。那又何苦高调,给自己惹些个不必要的猜忌呢?”
“福晋这人吧,虽然规矩教条,跟你阿玛简直一对儿金夫银妇,再般(wu)配(qu)不过。但她受大家教养,行事光明、公正公平,还念着你的好,当弘昀、弘时是自己儿子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