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滑过眼角,云霏霏鼻端萦绕着陆骁身上的幽幽香气,迷蒙的泪眼微微瞪大,含糊不清地喊了声:“……殿下。”
陆骁将人松开,从怀中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帮她抹去脸上的眼泪:“不哭了?”
他并没有想要轻薄云霏霏,只是她哭得太厉害,他实在不知要用什么法子哄她。
云霏霏想起阿娘与谢肆,心脏还是会微微发疼,眼泪却已经止住。
她垂下头去:“是奴婢失仪了。”
陆骁动作一顿,抬手捏住她精致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两下:“如今都知道自己身世了,还自称奴婢?”
云霏霏长而浓密的睫毛不停颤抖着,因为刚哭过的关系,软糯糯的声音显得特别委屈:“奴婢本来就是奴婢。”
更何况,就算谢肆说自己是他的女儿,她也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云霏霏喊了忠勇侯十几年的爹,不可能一下子就改过来。
陆骁将人抱到腿上,让她面对面坐着。
云霏霏伸手按住宫女服,苍白的脸颊微红:“殿下,奴婢不喜欢这个姿势。”
陆骁低眸看她,见她确实不是在逞强,阴郁的凤眸这才浮现一丝笑意:“怕衣服坏掉?”
云霏霏点点头。
“这样就不怕了。”陆骁伸手解开她的衣带。
云霏霏细嫩的手指慌乱地抓住散开的衣襟。
她垂着眼睫毛,小声提醒:“殿下回来后还未沐浴就上榻了,让奴婢为您宽衣吧。”
“不急。”回来这么久还未沐浴,陆骁确实有些难受,“你就不想知道谢统领和你阿娘之间更多的事?”
云霏霏当然想知道,她还想知道忠勇侯为何能如此丧心病狂。
“自然想,只是有件事奴婢觉得很奇怪。”
陆骁将帕子迭好放到榻边矮几:“什么事?”
“阿娘既然是谢家嫡女,难道忠勇侯府就没人认得她?”
这个问题陆骁也想过,只是十五年前实在太久,他无法确定。
“这件事得问师父。”
陆骁唯一能确定的是,云老太太肯定有问题,否则当年不会那么轻易就将谢晚母子三人接回侯府,这几年来甚至一直庇佑他们。
“那……”云霏霏小心翼翼地问:“明天殿下再请谢统领过来吗?”
陆骁见她漂亮的大眼睛隐隐浮现期待,狭长的眸中浮现一丝暗红,心底酸溜溜的。
他就没看过云霏霏用这种亮晶晶的小眼神看过自己。
就算谢肆是云霏霏的亲生父亲,依旧让陆骁难以忍受。
陆骁蓦地低下头,撕咬着她的唇,正打算深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入,魏行细尖的声音再次从营帐外传来:“殿下,江华县主来访。”
“……”
陆骁还在吃谢肆的醋,好事又被打断,心里非常不痛快,声音又冷又沉:“不见。”
他的声音太过冷酷无情,营帐外的江华县主气得直跺脚:“太子哥哥太过分了!早上你在围场故意甩开我,害我迷路便罢,现在我都特地来找你了,你怎能不见我!”
听到江华的话,陆骁终于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听云霏霏喊这一句,就被谢肆打断好事。
陆骁完全不理营帐外的江华县主,俯身箍住云霏霏的细腰,轻啄了一下她柔软湿润的唇瓣,低声道:“娇娇喊一声太子哥哥,孤明日便请谢统领过来。”
江华在营帐外大呼小叫,陆骁可以很淡定,云霏霏却没办法,尤其“太子哥哥”这四个字实在太过羞耻,光是想象心跳都加快了。
但是她实在太想再见谢肆一面,弄清楚他跟阿娘之间的事。
云霏霏抿了抿唇,心中纠结了一下便微微侧过头,凑在陆骁耳边轻声道:“太子哥哥。”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入口即化的奶糕,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吃了她。
陆骁眸色一暗,将人从腿上抱了下来,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明日狩猎结束,孤会再请师父过来。”
突然发现自己喊了十几年的爹爹其实是个禽兽,不论换成谁都很难接受,更何况是心思细腻的云霏霏。
陆骁知道她只是暂时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心里肯定还在难受,今晚并不想再对她做什么。
云霏霏感受到他饱含克制的温暖,心尖不受控地颤了颤。
她点点头,抬头对陆骁笑了笑:“多谢殿下!”
她笑起来很好看,眼中仿佛落满璀璨星河,明明吃了这么多苦,受了很多莫须有的委屈,小姑娘的眸子却始终纯净又明亮,清澈得仿佛能倒映人心。
陆骁已经下榻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云霏霏好一会儿,终究没能忍住,单膝跪到榻上,俯身按住她的后颈,深深地吻住她。
口腔里都是她香甜的气息。
陆骁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满足地笑了。
翌日一早,狩猎比试继续进行,忠勇侯经过救治,命虽然保住了,却依旧昏迷不醒。
忠勇侯的马,兽医也仔细检查一番。兽医发现马儿的眼睛,生前像是被什么东西扎过,判断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才会突然失控。
但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扎了,兽医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这个结果荣贵妃难以接受,这表示忠勇侯只能自认倒霉。
荣贵妃跟沈氏一样,都觉得惠嫔被掳及忠勇侯的意外落马来得太蹊跷,她直觉这两件事都是太子所为,却没有任何证据。
“你昨日实在太鲁莽,就算真的怀疑太子所为,也不可当众说出来。”
忠勇侯的命保住了,沈氏也冷静许多,听见荣贵妃的话,自责的“嗯”了一声:“娘娘说得是,的确是臣妇一时胡涂。”
荣贵妃见沈氏眼下都青了,一脸憔悴,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句“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要不是看在惠嫔进宫固宠,帮衬了自己许多,她根本懒得帮沈氏求情。
昨日三皇子在围场上表现平平,太子却捉到了海东青,还进献给了皇上,皇上因而龙心大悦,不止赏赐了许多东西给太子,要是让太子继续得意下去,他的凛儿就真的没希望了。
荣贵妃压下心中烦躁,话锋一转:“昨日你为何要说忠勇侯之所以落马,是你府里的那个小庶女,跟太子吹耳边风的关系?”
沈氏将云老太太寿宴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说到后来,沈氏咬牙切齿道:“娘娘,舒儿和老爷的事,绝对不是意外,您与秦王殿下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荣贵妃被她气笑了:“这件事这么重要,为何惠嫔出事时没派人来通知本宫?”
沈氏道:“臣妇当时也没将两件事联想到一块,是昨日老爷出了事,我才怀疑到那丫头身上。”
荣贵妃淡淡道:“真不知妹妹是怎么当主母的,居然连一个庶女都无法整治。”
沈氏脸色难看,声音充满不甘与怨恨:“要不是老太太护着他们母子仨,我又怎会……”
“锦荣,”荣贵妃没耐心听沈氏抱怨,直接打断她的话,“去将那个叫云画的小宫女带过来,就说本宫有事要问一问她。”
云霏霏虽然是太子身边的一等宫女,但也只是个宫女,荣贵妃要问话,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就连魏行也没办法。
魏行派人去通知贺烺这件事,自己则亲自陪着云霏霏来到荣贵妃的营帐。
荣贵妃知道云霏霏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太子为了她被皇上当朝责骂,肯定宝贝得很,高皇后的营帐就在隔壁,荣贵妃并没有想对她做什么,只是想趁机敲打一下。
沈氏拿谢姨娘没办法,但是荣贵妃不一样,云家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全靠沈家帮衬,只要她开口,云老太太再厉害,也护不住谢姨娘。
贵妃的营帐,没有命令不得擅入,魏行只能等在外面。
云霏霏被带进来后,看到沈氏就坐在荣贵妃身边,心蓦然一沉。
她上前给荣贵妃及沈氏行了个万福礼后:“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谢姨娘被云老太太和忠勇侯保护得很好,进抬进侯府之后,不止从来没上过街,就连前厅也没让她去过。
荣贵妃没见过谢姨娘母子三人,这是她头一次看到云霏霏。
云霏霏身姿窈窕,肤白胜雪,双眼明亮清澈,似宝石,更似天上星辰,即便只是穿着规制内的宫女服,依旧一眼就让荣贵妃惊艳。
那张沉鱼落雁的小脸,比景帝后宫无数美人都还要来得好看,荣贵妃身为皇帝身边的宠妃,看过的美人自然也不少,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少女。
景帝貌胜女子,后宫的妃嫔自然也个个姿容不俗,貌美如花,却没有一个像云霏霏这样好看的,又美又媚,又纯又欲,仿佛生来便是要接受世人的赞美。
荣贵妃看着云霏霏藏在宫女服下,饱满诱人的浑圆、不足一握的酥腰与弧度优美的翘`臀,心中冷笑。
难怪克己自持的太子会被勾得神魂颠倒,这小宫女的生母的命就捏在忠勇侯府里,沈氏还笨得不知道好好利用这颗棋子。
云霏霏离开荣贵妃的营帐时,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都白了,看得魏行胆颤心惊,就连刚刚赶来的贺烺也皱起眉头。
三人离开荣贵妃营帐后,贺烺才开口:“荣贵妃为难你了?”
魏行就守在营帐外,虽然没听到任何惨叫声,依旧紧张地问:“身上可有受什么伤?被针扎了吗?”
宫里折腾人的法子很多,最简单的就是针扎十指。
把人架住,嘴巴一堵,一针扎下去,逃不掉、看不出伤,却能叫人生不如死。
云霏霏摇了摇头,低声道:“娘娘只是提醒奴婢记住自己的身份,说奴婢就算得了宠,成为太子侍妾,奴婢的姨娘也与忠勇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贺烺听到这明晃晃的威胁,脸上担忧的表情立即被阴沉取代。
“魏公公,”云霏霏看向魏行,“我能去探望一下我……”
喊了忠勇侯十几年的爹,云霏霏差点又要脱口而出,原本就苍白的小脸不由得更白了。
云霏霏闭了闭眼,改口道:“忠勇侯吗?”
魏行不知道云霏霏的身世,听见她想见自己的爹,当然没有意见:“这是自然,咱家这就带你过去。”
贺烺并不知道谢肆已经认回女儿,虽然想阻止小师妹继续认贼作父,却也找不到理由阻止她,只好跟着过去。
忠勇侯伤得很重,不止肋骨断了,就连手都摔断了,鼻青脸肿的模样非常吓人。
忠勇侯身边的长随,看过云霏霏过来探望也没说什么,甚至连一声六姑娘都没有喊,可见云霏霏母子三人平日在侯府里过的是什么生活。
贺烺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站在一旁,掩在长睫下的眸色阴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