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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晏家吃过晚饭,晏则尧需要去公司签个文件,带着付南雪离开。
从嘉这顿饭吃的有点撑。
因为被晏易恒调节的气氛提了起来,她尴尬的要命,孟婉茹给她盛的两碗汤,都被从嘉喝了下去。中途晏书贺还给她剥了虾和蟹腿,直到吃完,才感觉撑得要命。
两人在后花园散步。
从嘉咽了下口水:“我好难受。”
“那我去给你冲杯消食茶?”晏书贺垂眼看她。
从嘉拧眉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感慨道:“还好这裙子不是束腰款。”
“今天这顿饭,肯定又得胖好多。”
“我不信。”
晏书贺在草坪站定,双手穿过从嘉的腋窝,虎口卡住那儿用力将她往起提起来,掂了掂说:“一点也不重,再吃一个你这么胖我都抱的起来。”
从嘉被他逗笑,拍拍他的手说:“你放我下来。”
“要不要转个圈圈。”
晏书贺笑得格外坏,不等从嘉答应,他就自顾自地扣紧她,在草地上转了几个圈。
傍晚的那道余晖早已散去,只剩下星星点点的金黄色光斑染着天边。
从嘉将手搭在他肩膀上,骤然有些受惊的睁大了眼睛。裙摆在空中扬起,细碎的点点亮光在她裙子上闪烁着,连带着凉鞋扣上的小颗珍珠,也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
她稍稍仰着头,唇畔扬起笑。
晏书贺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脸上,比月色还温柔。
后廊旁的窗户边,孟婉茹扶着门框正看着他们。那瞬间,太多的情绪无处纾解,临到最后,孟婉茹只觉得自己应该要好好谢谢从嘉。
玩了会儿,从嘉感觉脑袋有些晕,抓紧晏书贺的肩膀说:“停下,我不行了。”
晏书贺稳稳站好,将她放在地上抱进怀里:“好玩吗?”
“烦死了。”
从嘉伸手捂着额头,口是心非:“一点儿都不好玩。”
晏书贺轻笑,伸手给她揉着太阳穴:“好点没?”
按了几分钟后,从嘉才点点头,娇气的说:“还行吧,勉强给你个好评。”
“几星?”晏书贺追问。
从嘉正欲瞪他时,这个眼神还没收回,就看见望着他们笑着的孟婉茹。
“玩好了就快进来吧,阿姨泡了点果茶,嘉嘉来喝点消消食。”
见孟婉茹的面色丝毫没有不悦,从嘉点头应下:“马上。”
抓住晏书贺的手准备回屋。
二楼拐角的某扇窗户。
晏则安背对着门站在那儿,情绪莫名的看完花园里整场欢笑。等到他们走后,晏则安的脑海中,回荡着的,都还是从嘉刚才不加以掩饰的笑容,和裙边在风中晃起的弧度。
“在看什么?”许曼推开门走进来。
站在晏则安身侧,垂眸朝下看,瞬间反应过来:“你大伯母让阿姨给嘉嘉做了果茶,下楼去喝点东西坐会儿吧。”
晏则安摇头:“不了。”
“你……”许曼微微叹口气,皱眉问:“要不要出去散散心,憋在家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闻言,晏则安笑起来:“是要我躲着从嘉吗?”
许曼一怔。
晏则安垂下眼睫:“以后他们结婚,成了我三嫂,难道我也要躲起来?”
没想到晏则安会这么说,许曼抿紧唇。
“我不想。”
他说,“我愿赌服输,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等八月底,我打算去继续读书。”
晏家是世家大族,养出晏则安这样只知吃喝玩乐的孩子并不奇怪。许曼当初本以为他可能这辈子都要碌碌无为,甚至都打算让晏则尧在公司,给他安排个清闲的职位。
现在乍一听晏则安的话,还有些回不过神。
“失去一些,总是要捡起些别的。”
晏则安笑了下,“不能一直都让人瞧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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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客厅。
除却晏书贺两人,沙发上只剩下三婶与孟婉茹,还有晏书念。
从嘉喝了几口果茶,酸酸甜甜的。
“好喝吗?”孟婉茹问。
从嘉咬了下齿间的硬籽:“是百香果吧。”
孟婉茹嗔怪地看了眼晏书贺,吐槽道:“你都不知道,今年除夕夜晚上,小贺被我说了几句,吃的有些多。后来我给他泡了杯果茶,让他喝,他怎么说都不肯喝。”
“最后被逼无奈,一口气灌了下去。”
说到这里,孟婉茹没忍住笑起来:“最后你猜怎么着。”
从嘉想到除夕那晚,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偏头好奇地朝他看过去。男人没什么表情,寡淡着一张脸坐在旁边,好像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收回眼,从嘉摇了摇头。
孟婉茹没好气道:“这小兔崽子说,怎么满嘴石子到处乱窜。”
被孟婉茹这么一形容,从嘉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幅画面。着急想去见她的晏书贺站在客厅,被孟婉茹拽着胳膊逼着喝完果茶,皱着眉头,满脸都是古怪之色。
然后舌尖轻轻抵了抵百香果的籽,神色崩溃又抗拒:“好难喝。”
从嘉扭头笑起。
“好笑吗?”晏书贺阴恻恻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从嘉敛起笑容靠近他:“你太可爱了。”
“……”
什么玩意儿?
从嘉继续跟他说:“可爱到我越喜欢你了。”
晏书贺抿唇,矜持的接下这个形容。
喝了半杯果茶,从嘉感觉那股饱腹感消失。
电视被晏书念播到新闻频道,她正要换台,旁边的三婶开口阻止:“哎念念等会儿,让我看看这个新闻,不知道这会儿出没出结果。”
晏书贺三婶向来关注时事新闻,孟婉茹听见后,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新闻?”
“就昨晚的事儿。”她捏着遥控器将音量往小调了调,看着电视顺嘴跟孟婉茹说:“北郊那边不是要修什么温泉山庄,昨晚在施工现场,发生了起凶杀案。”
“我的天,真的假的。”孟婉茹不可置信。
“新闻都报出来了……对对,这不是。”
顺着她的这句话,小口喝果茶的从嘉抬眼看向屏幕。
电视里,某台的记者正报道着当时的情况。
死者是名刚毕业的高三女学生,外婆一家就住在北郊那块儿,昨天下午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外婆让她去家里拿东西。那姑娘接到电话就坐公交到站下车,并且按时去了外婆家。
然而就在离开外婆家的十分钟内,消失在温泉山庄附近。
直到今天早上,女孩儿的母亲给外婆打电话,才得知昨夜她并未在外婆家留宿。
报警后,经过三个小时的追查,在山庄库房后的水沟里,发现了尸首。
从嘉看的有些心惊胆战,忍不住出声问:“嫌疑人找到了吗?”
“我听朋友说,工地有安装摄像头。这会儿爆出这个新闻,我觉得应该是查到人了吧。”
晏书贺见从嘉对这个上心,便也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扫了眼屏幕。
偏巧就是这一眼,他看见屏幕上出现了监控画面。
视频中被截取出来的图片经人放大。
那里面出现了张模糊的脸,正是消失许久的吴腾辉。
“咣当——”
从嘉手指一松,玻璃杯砸在茶几上,只剩杯底那么点的果茶漾出来,溅了她满手。从嘉垂下眼睑慌慌张张的将杯子扶起,紧跟着沾上果茶的手让晏书贺抓过去。
看着他耐心又认真地擦着自己手上的果茶,从嘉心里面那点恐慌与不安,这才渐渐被安抚下来。
孟婉茹收回视线,叹息道:“真是可惜了这个姑娘。”
“可不是吗,家里人真是糊涂,再怎么说也不该让女孩子一个人去。”三婶拧着眉头,见新闻没了后续,嘀咕道:“有什么东西是非得那么着急,白白没了条命。”
说到这,三婶看向晏书念教育道:“以后走夜路小心些,哪怕是跟朋友出去,也要打十二分的精神。女孩子机灵点,察觉到不对劲就要赶紧给家里人打电话。”
晏书念刚才也看了这桩新闻。
想到那死者是跟自己一样大的女孩子,缩了缩脖子:“我可不敢一个人。”
她们各说着各自的,没人留意到沙发这边的动静。
晏书贺将从嘉的手指擦干净,捏捏她的指腹问:“没事吧?”
“……”从嘉抬眼,目光欲言又止。
晏书贺显然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但是什么都没问。
又待了几分钟,晏书贺主动跟家里的人打了招呼,拉着从嘉离开晏家。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
从嘉始终偏着脸看向窗外,她的视线一缕一缕扫过外面的夜景。脑海中,回荡着的全部都是那截短暂的监控视频,以及从中截取出来的照片。
吴腾辉很久没有出现,连从嘉都开始以为,他是被警方的调查力度吓到,所以偷偷藏起来不敢出现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又做出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想到那年在隔壁家院子里,他抓着自己的脑袋往水里按的样子。
吴腾辉是真的有想杀她的这个心思的。
那时她没死掉,今天却死了别人。
揣着这样的念头,从嘉沉默寡言的跟晏书贺回到家。
原本今天一切都挺好,可临到晚上,还要出这样的事情让她心烦。
从嘉这会儿只想躺下休息,走到主卧门口,被晏书贺拉住。
她回头。
晏书贺站在身后,想了想问:“给你暖个床?”
从嘉动了动手指尖:“不……”
“噢。”晏书贺格外上道的换了话头,“那给我暖个床?”
从嘉定定瞧着她,几秒后弯起嘴角笑了。
进了浴室,晏书贺给从嘉挤了牙膏递给她,又在那些瓶瓶罐罐中找出别具一格的卸妆水。打湿化妆棉站在她跟前,举起手说:“来。”
从嘉乖乖转身,叼着牙刷闭上眼。
任由晏书贺仔细地帮她卸妆,洗了个脸。
察觉到这人还站在旁边,从嘉将绑好的头发解开,侧目看过去:“你还不出去?难道你还想跟我一起洗个澡。”
晏书贺挑眉:“还有这种好事儿?”
从嘉抬腿踢了他一下,晏书贺笑着转身离开。
被晏书贺打岔,因为那则凶杀案新闻而沉重不安的心情挥散开,脱掉裙子,打开花洒。瀑布般的雨珠淅淅沥沥从头顶冲下来,她闭着眼睛抹了把脸。
豆大的水珠沾在她睫毛上,从嘉缓慢地出了口气。
浴室外。
晏书贺简单洗漱了下,拿着电脑上了床。
刚将电脑打开,床头柜上从嘉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侧目看了一眼,备注是那天出警的警察小哥。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晏书贺伸手将电话接通,淡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