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诀抱着唐棠在租书屋里大哭一场。
当时的贺兰诀被那几句话刺得脑袋爆炸,羞愧欲死,半个反驳的字都吐不出来。
事后再回想,不仅是委屈难堪,还有满腔的话没有一吐为快,堵在心里发酵得几乎爆炸。
她打小脾气乖巧,从小到大还算招人喜欢,就算是她老妈训得再惨,也从没用那种语气、那种词汇。
女孩子脸皮薄,还是在很要面子的年龄。
敲键盘的老板听见阁楼断断续续的哽咽,体贴又八卦递过来一包面巾纸:“被哪个臭小子欺负了?哥替你去揍他。”
唐棠忿忿不平:“这人真有病。平时表现这么好,背后嘴巴这么刻薄,心理扭曲,变态!”
“你对他多好啊,又是帮忙又是照顾,他不懂感激,还出口伤人,心肠恶毒。”
“市民广场那么多人,大家都往那儿跑,遇见谁都有可能,跟你也没关系,一点错都没有。”
“怪不得他没朋友,说不定何雨濛也是受过他的羞辱,咱不受这个气,让他滚,以后离他越远越好。”
贺兰诀哭完了,肩膀还一抽一抽的,神色倒恢复了平静,她枕在唐棠肩上,泪水冲洗过的眸子很亮,闷闷又倔强地睁着。
周一返校。
贺兰诀踏进教室,同学们各忙各的,廖敏之一如既往坐在位子上,低首垂眼,认真翻书。
她慢吞吞整理桌椅,早读、写作业,从头到尾,眼神都没往旁边瞟过。
早读课后交作业,贺兰诀把收上来的作业一摞摞搁在桌子一角,廖敏之轻轻掀起眼皮,落下个眼神,拿出自己的作业本,放在最上面。
两个人都坐着,她脸色木然,无精打采,他倒是平和淡定,半点无暇。
“贺兰诀,今天英语课的会话讨论,主题定了没有。”
每周的英语课有Prereadingdiscussion,前后桌一起,四人一组,贺兰诀英语好,向来都是她来起头,廖敏之通常不开口,但范代菁要求他做口语记录。
“没呢。”
“你脸色有点不好,是不是生病了?眼皮怎么肿了。”
“没睡好。”贺兰诀垂着眼睛,“讨论什么?要么你来吧。”
高灵点头:“也行。”
她找廖敏之:“廖敏之,你来做记录一下。”
廖敏之柔和点头:“好。”
四个人坐在一起,高灵和曹清蓉先发言,廖敏之照例握着笔,注视着说话的人。轮到贺兰诀,她看见他的目光,平静又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脸上,蓦然皱眉,转身:“你们说吧,我不参加了。”
两人桌子挨着,书也摞在一起,课照常要上,两人的书本、试卷,纸笔总有越界的时候,贺兰诀板着脸,把自己的桌子往旁边挪——划清界限,谁也别碰着谁,老死不相往来。
身边人没动作,倒是直接开口,语气不急不缓,不冷不热:“你去找范老师,换座位。”
贺兰诀冷脸,直接把手中的笔一摔,刺刺拉拉踢开椅子往外走,一口气下到二楼英语办公室。
范代菁不在。
旁边的老师说是开会去了,马上回来。
贺兰诀站在走廊上等。
当然要换,谁稀罕跟他同桌,冷心冷肺,不可理喻,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碍不着谁的眼。
穿堂冷风嗖刮过来,又刮过去。
凭什么她换?她跟周边同学处得好好的,谁给谁添堵,谁看谁不爽,当然要他滚。
他不是嫌她愚蠢又讨厌,忍受到了极致么。受不了就早说,受不了自己去找范姐。
自己坐在那装什么温良贤淑。
贺兰诀拗着脸,昂着下巴,又蹬蹬蹬地回到了教室,“啪”地在椅子上坐,把桌子一拽,拖出了一条十厘米的天堑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