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学,又是这么好的春天,体育课已经连续两周改成了生物课。
官方说法是虎哥带体育队集训。但其实大家都知道,生物课进度滞后,为了赶教学计划,Lady黄最近抓得很紧。
同学们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
Lady黄有范姐撑腰,但凡敢在课上惹事,范姐杀鸡儆猴,直接喊进办公室请家长。
高中生物偏文科,知识点多又杂乱,计算公式少,又不如语文历史有趣味,连贺兰诀都忍不住打哈欠。
廖敏之生物课向来是自己看书,提前把作业都做完了,这会正低头在翻习题册。
贺兰诀撞撞他的胳膊,滚过去一个小纸条。
要不要下棋?
?
五子棋。
不太会。
没关系,我教你啦,很简单的。
贺兰诀抽出一本空白笔记本,直尺数着划几道,一张简易棋盘做好了。
她挑支铅笔,在线条交叉点涂了个黑点。
廖敏之挑眉。
也不是不可以……
他也找了支红色水笔,捏在左手指尖,手腕用力很准,在纸上涂了个红点。
贺兰诀也挑眉。
左手落笔这么稳,厉害。
Lady黄的声音一圈圈绕着教室游走。
两人遮遮掩掩在纸上玩游戏。
贺兰诀五子棋玩得还不错,以前经常跟班上男生PK。
她走黑子,廖敏之红子堵她。
三点,堵死。
再三点,再堵死。
贺兰诀沉思片刻,而后胸有成竹地落下一笔。
廖敏之平平静静看她,给了她五秒反思时间。
她秀眉高挑,微有得意地觑他——再有一笔,她就有两条棋路要成功了。
廖敏之动作平平无奇,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戳住笔尖。
贺兰诀看他落笔去处,再定睛一看,张大嘴巴无声尖叫。
“啊——”
她要死了。
她提起他的衣袖,把他推开,火速用橡皮悔了一步棋,封住了他的棋路。
廖敏之慢悠悠再挑眉,好整以暇看着她。
贺兰诀认真捏着自己的下巴。
严阵以待。
他目光闪闪,笔尖漫不经心地在另一处画了个圈——红子,五笔连线。
贺兰诀瞪着眼,她这,这输得很意外啊。
廖敏之指尖转着笔,平静神色下掩饰着一抹得意。
他居然也会得意?
她不甘地翘起了嘴巴。
大意轻敌。
“细胞表面积与体积关系限制了细胞的长大。”Lady黄的声音慢慢逼近,在贺兰诀头顶晃过,“真核细胞的分裂……”
贺兰诀手中的铅笔迅速撒开,正襟危坐,胳膊肘猛然罩住了棋盘,也压住了廖敏之没抽走的左手。
那只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摊开在纸上,蹭着贺兰诀毛绒绒的毛衣外套,微痒,稍稍动弹了一下指尖,又被贺兰诀的胳膊用力摁住,警戒性地往下压了压,让他别动——贺兰诀有感觉,Lady黄眼神有扫过她。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贺兰诀摆出了个金戈铁马的姿势,下半身端端正正坐着,半边身体别扭着,跨越山河一样霸占了廖敏之的桌子。
Lady黄的声音慢慢往后排移动,贺兰诀才松了口气,松开自己胳膊。
廖敏之五指摊开,手背已经被她的胳膊压得毫无血色,白惨惨的,也压出了毛衣的纹路。
贺兰诀看着他那双漂亮又干净的手,想帮他搓搓手背,又没好意思伸手。
他倒是眼里带着团莫名的神色,像笑谑,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在桌子底下揉了揉。
贺兰诀把玩五子棋的笔记本悄悄从桌面撤下,换了个坐姿,两只手撑在了椅子边缘。
手都藏在桌下,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手背在某一个动作的瞬间擦过,贺兰诀撞到皮肤的温热和指骨的硬度——其实也不是没有过接触,她之前还拧过他的手背,把他的手掐青了——可那时候满心只有生气,旁的什么都没想。
但的确不一样,突然好像细小的电流滋滋而过,放大在耳里;也像天气干燥时啪地一声静电,让人突然惊觉。
这细微心悸的感觉让人想回味,却又怅然若失——那一瞬太短暂,脑子也太懵懂,什么都想不起来。
对于廖敏之而言,棋盘游戏开启了一个集体关系的新局面,他不用说话和聆听就能参与其中——此后贺兰诀经常跟他玩,五子棋或者象棋和跳棋,也带着周边同学参与进来,甚至轮流跟廖敏之来了个PK赛——上帝总会在其他方面弥补他的缺陷,这位平时沉默自持的男同学天赋惊人,后知后觉在班上崭露头角。
顾超给廖敏之发消息。
咱俩吃个饭?昨天宵夜打包了不少在冰箱里。
中午。
顾超调侃他。
晚饭不行?
不行。
你跟贺兰诀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回家,友谊发展挺快啊。下次你俩去食堂,带着我一起呗。
廖敏之让他滚。
贺兰诀有自己的烦恼,每天在食堂皱着秀眉抱怨,颇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怨气。
“我都胖成这样了,我妈还给我塞这么多肉,根本吃不完。”
“我一定要减肥。”
她皮肤晶莹细腻,身材匀称又结实,富有青春期女生活力四射,又被物质娇惯出来的那种健康感,狡黠和娇憨并存。
“你帮我分担一点。”
廖敏之看着她往自己餐盘里送菜,又在他碗里捡了点清淡的蔬菜。
要是遇上其他同学,贺兰诀也很大方分享自己的食物,体现下自家老妈的厨艺,水准的确比食堂高出个十万八千里。
妈妈的心意不能浪费,不管赵玲送多少饭菜过来,总能想办法消灭——要么进贺兰诀的肚子,要么进廖敏之的肚子。
廖敏之主动帮她洗碗,起初是因为她的生理期,这种事情不明说也知道,只要贺兰诀开始喝红糖水,捏着个小碎花的棉布包去洗手间,就到了每个月的特殊时期。
她腰疼肚子疼,扶着栏杆,慢吞吞爬楼梯。
廖敏之走在前面,回头看了她两眼。
“干嘛?”
楼梯上没人,她说话的语气也软绵绵的。
“带你。”
廖敏之拎着她的肩膀,像拎购物袋一样,直接把她往上拔了个阶梯。
贺兰诀“嗷”一声,烦躁地扭了扭。
这人?!
别看着干瘦,力道还不小。
能不能温柔点。
廖敏之把自己的袖子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