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今日最高温29℃,天气晴好,微风。
但体感温度远远超过这个数值——口干舌燥、心慌意乱、手心潮湿,直视太阳甚至有晕眩之感。
阳光灿白、炽亮,绿化树葳蕤、翠绿。
所有影子都铺展在地,和地砖、灰尘、脚步、气流搅合在一起。
明晃晃,一切都无所遁形。
两人走在一起。
中间隔着点距离,宽度勉强够侧身挤进一人,不疏远生分,也不过于亲昵。
但步伐却暗藏心急,蹦蹦跳跳的步伐和目光的必要直视,导致肩臂偶然擦过,或是发梢衣角拂过。
漫无目的,只是消磨时间,还没想好究竟要去哪儿,做点什么。
交谈不多,但眼神默契——路边的促销广告、橱柜的新款上架、食物的浓郁香气、路人的言谈神色。
太阳晒,却不至于汗流浃背,走得久了,鬓角有点汗。
有骑三轮车的小商贩路过,车上搁着保温桶,卖夏天的清凉饮料,酸梅汤和冰粉。
贺兰诀很喜欢,扭头问他:“要不要吃冰粉?”
廖敏之点头。
贺兰诀要了一杯酸梅汤,一碗冰粉。
习惯性选择,如果是和唐棠一起,可以交换彼此的食物,同时享有两种口味。
酸梅汤是浓郁的焦糖色,杯壁挂着凉气、淡淡的桂花香。
冰粉纯透明,撒一勺红糖,再有花生碎、葡萄干、山楂碎。
廖敏之选了酸梅汤。
两人坐在绿化树下的长椅上吃东西。
他用吸管,手指卡着杯缘,姿势漂亮。
她捏着小勺,一口塞下,两颊鼓得分外可爱。
聊点什么?
“周末你都干嘛?”
“看店。”
“一直看店?”
“嗯,让我妈休息。”他俯着身,手肘撑在大腿上,两手交叉握杯,便于扭头,看清她完整的唇形。
斑驳阳光落在他发顶,肩膀,手臂。
天知道他这姿势有多青春、潇洒、帅气。
“偶尔,带我妹出去玩。”
小朋友,可爱,有趣,永远都是闲聊的切入点。
廖敏之偶尔也带廖可可吃薯条汉堡,带去顾超家玩游戏,带去游乐园。
聊起廖可可。话多,爱玩爱闹,爱交朋友,火爆脾气,馋嘴小偷懒,简直是廖敏之的反面。
家里物质为廖敏之倾斜——为耳朵看病吃药、更换高昂助听器、语训费用、还有计划中的人工耳蜗。留给廖可可的,就是疼爱和关注,起码廖峰每次打电话,大半时间都是和小女儿说话。
贺兰诀也有妹妹,表妹赵璐璐,长手长脚,比她这个当姐姐的还高一个头,姐妹俩一起逛街买衣服,一起看偶像剧,一起在外公家过暑假。
那些年还是计划生育,大家都是独生子女,有亲兄弟姐妹的人极少,家庭要丢公职或者巨额罚款,贺兰诀也惋惜,记得小学五年级,赵玲住过医院,流掉了一个意外的小弟弟或小妹妹。
他淡声说自己的残疾证就是因为廖可可出生才办出来的——父母坚持他是个正常人,却在社会层面让他持有一份确认证明。
贺兰诀的冰粉已经吃完,捧着空空的塑料小碗,有点闷闷地看着他。
廖敏之捏着酸梅汤想了想,掏出一张湿巾,擦擦吸管,把喝了一小半的酸梅汤递给她——以为她的目光垂涎他的酸梅汤。
她矜持了几秒,长睫眨了眨,没接,但是扶着他的手臂,凑过去飞快地吸了一口。
咕咚一声咽下。
酸酸甜甜,清凉解暑。
两人换了个话题,贺兰诀说自己,无非是吃吃喝喝或者日常琐事,也说班上的八卦——男生之间的打架闹掰,女生私下的小矛盾,男生和女生之间的暗流涌动。
就算范代菁再严厉板正,也会冒出句温柔劝阻:“姑娘们,千万别早恋,不要因为班上这点小虾米,放弃未来大海里千千万万条大鱼。”
全班男同学:……
风流才子老周(语文老师)也有话说:“男同胞们,别以为女生朝你笑就是爱上你了,她跟别人笑得更开心。”
全班女同学:……
“听说高三有个女生退学了。”贺兰诀吞吞吐吐,忍不住和廖敏之分享最近听过最震惊的八卦。
“上个月高考体检,这个女生检查出怀孕,却死活不肯坦白男朋友是谁,也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后来女生再也没来过学校,前几天她家里人过来办了退学手续。”
消息来源是况淼淼,体育课上,班上女生听得心惊肉跳。
好笑的是,时至今日,仍有女同学认为接吻就会怀孕。
学校总是打击早恋,屡屡用成绩退步,请家长,处分,退学来威胁人,但仍然挡不住青春期的荷尔蒙冲动。
初中的生理卫生课通常轻描淡写,X启蒙教育主要依靠私下流传的杂志和chéng • rén • piàn。
贺兰诀的启蒙教育来自言情小说和漫画情节,用词或火辣或含蓄,但描述通常梦幻唯美,让人心跳加速,浮想联翩。
就好像……
溜冰场昏暗灯光下,鼻尖和鼻尖的轻轻掠过。
大脑死机,一片空白。
“这女生,遇人不淑。”他语气轻描淡写,眸光却隐隐浮动,毫无察觉地喝了一口酸梅汤。
又喝了一口。
“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