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艺术照那事,贺兰诀整整跟廖敏之杠了两天,不是横眉冷对,就是吹毛求疵。
他意料之外的低眉顺眼,做小伏低。
整整一罐“真知味”棒棒糖让贺兰诀重新眉开眼笑。
那几天班上女生嘴里都叼着一根棍棍。
顾超对廖敏之此举表示嗤笑。
廖敏之反讥他:“总比你躲厕所强。”
两人各自摸着脖子,一言难尽地走进了教室。
班上六名任课老师,最唠叨的人不是范代菁。
是语文老师老周,和化学老师老宋。
老周的唠叨,多少带了点文学色彩,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信手拈来。
老宋的唠叨,那就是唐僧念经,慈父般神经质叨叨,从他们吃饭穿衣,再到学习作业,通通能念,比班主任还班主任。
晚自习只要是老宋坐镇,只有满是茶垢的搪瓷杯蹲在讲台上,他向来坐不住,里里外外一圈圈溜达,还要满教室唠叨几声。
“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们也要努力,把自己当高考生对待。”
“虽然学校不允许晚自习吵闹,但正常的学习交流还是鼓励的,大家尽量放低音量。”
“玩手机的同学把手机收起来。”
满教室就数他嗡嗡声最响亮。
同学们禁不住翻白眼。
糟老头子好烦,好唠叨,打断思路了。
头顶雪亮的白炽灯在大家齐齐的白眼作用力下,突然刷的——
灭了。
嗡嗡作响的电风扇也停住。
眼前一片漆黑。
教室里声音突然凝住,而后是纷乱的疑问。
怎么回事?停电了?
门窗都打开,极淡的月色透窗而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看得清一点模模糊糊的轮廓。
“停电了?”
“跳闸了?”
有同学摸出手机,屏幕照出一点亮光。
“真的停电了?”
“不可能吧,学校八百年没停过电了。”
“真的停电了,学校的灯全灭了,哈哈哈。”有人激动起来,“外面黑布隆冬的,连路灯都没有。”
晚上八点半,学校又是依山而建,林多树多,高二楼被小树林包围,真是一片黑。
老宋挥挥手:“大家等等,可能只是电路检修,几分钟就来电……”
话音未落,隔壁班传来大喊停电声,而后是尖叫鼓掌拍桌子晃椅子的声音,外头走廊也挤出了学生。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大家都跑到走廊,眺望校园,黑漆漆一片,连校门在哪儿都看不清。
更远处倒是有点光亮,看来只是学校停电,校外还是正常的。
“啊——”
“嗷呜——”
教学楼接二连三传来长啸声。
外面开始吵吵闹闹,同学们都扔下笔,不用干了,玩吧,聊天吧。
教室里实在是暗,伸手不见五指,更多同学掏出了手机,屏幕光亮上浮出一张幽幽的脸。
有男生吐舌头,扮鬼吓唬人。
“慢着,会不会是教导主任整新招治我们?故意停电,然后背地里来缴手机?”
大家后背恶寒:“不至于吧,这不是有病吗?”
“怎么不至于,趁我们在上课,挨个去寝室翻东西这事不也干出来了吗?”
胆小的同学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但真有胆大的和不在乎的——举着手机做题的,围在一起打游戏的。
更多人聚在一起聊天打闹说话。
昏昏暗暗的光亮,只能看清身边人的面容,有股隐隐绰绰的神秘感。
平时那些若隐若现的好感也慢慢浮上来。
班级气氛格外的融洽热烈。
贺兰诀被周边同学扯着聊了两句,转身回来,看见廖敏之。
模糊的光线下,最引人注目的仍是他的眼睛,清亮、黑白分明,浮着点点光芒。
“你能看见我说话吗?”
廖敏之正看着她,但是没有回应。
她直接怼到他面前:“你能看见我说话吗?”
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现在可以。”他看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她,“刚才有点模糊。”
“全校停电了,黑乎乎的,外面都吵疯啦,还有人鬼哭狼嚎。老宋让我们先呆在教室,他去教务处找人问。”
“好。”
“会没有安全感吗?”她指指耳朵,“听不见,又看不见。”
“还好。”他垂眼看她,“我听得见一点,也看得清一点。”
“没事的。”贺兰诀拍拍他的手背,“别害怕哦,有什么动静我帮你听着。”
嗯?
廖敏之挑了下眉,上下扫了她一眼。
漆黑的瞳仁又亮又烫。
昏暗的光线更凸显脸庞的轮廓,显得他的五官格外的深邃立体。
颌线和下颚线条本来就锐利,原是清爽的少年感,被光线这么一烘托,倒意外显出隐隐的嚣张桀骜。
贺兰诀在他视线范围内,被他看得有点紧张,稍稍往后退一点。
她却是乖巧精致的,光线落在面靥上,长睫毛和大眼睛,小小翘起的鼻尖和唇瓣,还有藏在婴儿肥里微有翘度下巴,清新可爱、清丽可人。
贺兰诀掏出一包棉花糖,两人你一口,我一口。
甜蜜融化在舌尖。
班上已经开始讲起了鬼故事,经典的“好朋友,背靠背”。
有人喊贺兰诀。
“她们喊我过去听鬼故事。”
“去吧。”
“不要我陪你吗?”
“不用。”
“你跟我一起去听好不好?”
“听不见,就算听见,也感受不到氛围。”
讲鬼故事,最恐怖的是音效,配个欢快搞笑的音乐,谁捧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