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枝站在太康殿外,抬头微微发愣。
太监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郎,暗叫一声可惜,他口中却是平平淡淡地催促道:“去吧。”
太监将两个宫女引进内殿。
已经是深秋,殿内比外面更多一分森冷,虞枝枝本以为这宫殿里头会破败不堪,实际情况却有些出乎意料。
寝殿里里外外都铺着厚厚的茵褥,琉璃围屏遮掩了视线,紫檀案几上一只青釉梅瓶,里面只有枯枝。
暗藏奢华,却没有生机。
垂帷无风而动,里间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谁来了?”
另一道恭敬的声音说道:“是殿下的侍寝宫女。”
片刻后,一个圆脸太监走了出来:“进吧。”
赵吉利将虞枝枝和尤怜引到门前。
虞枝枝咬了咬唇,迈步走了进去,尤怜慌慌张张地紧跟其后。
虞枝枝走了两步,蓦地一道声音传来:“别动。”
虞枝枝便不敢动了。
废太子慢慢向她走过来,他穿着宽松单衣,不鞋而履。
这么冷的天……
他赤足踩在厚厚的茵褥上,有沙沙的响动。
像是一条蛇在逼近她。
虞枝枝屏住呼吸,接着看到了他的脸,是苍白颜色,却秀美到异常,眉眼间有睡眠不足的深深倦意,眼睛却透亮。
他走近之时,单衣上熏染的旃檀香的味道丝丝缕缕轻拂着虞枝枝的鼻尖。
《观佛三昧海经》上写,旃檀埋藏地下,长在恶臭的伊兰丛中,极清妙的香却是从死尸般的恶臭中得出,虞枝枝闻着旃檀香气,有些失神。
虞枝枝发觉,废太子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她想象中的废太子是个病弱的病秧子,眼前这个男人身材高大,虞枝枝偷偷看他的时候,只觉得她矮成了一粒尘埃。
他给虞枝枝的感觉和代王截然不同。
虞枝枝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她只是觉得,齐琰不是一个坏人。
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透亮,没有代王那般浑浊的欲。
她悄悄收回打量,她发觉室内还站着一个黑衣少年,他抱臂说道:“殿下说了,太康殿只留一人。”
尤怜肩膀松懈了下来。
只留一人,虞枝枝比她貌美许多,他看中的一定是虞枝枝,那她就可以另谋高就了。
齐琰转头看了看窗外灼灼寒梅。
黑衣少年又说:“另一个便做花肥。”
尤怜今日本就受了刺激,精神恍惚,闻言差点跌倒在地。
齐琰往榻上坐下,一只手搁在小案上,虞枝枝注意到他手中绕着一串青葡萄一般碧绿的佛珠,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转个不停。
尤怜看了一眼略微出神的虞枝枝,走上前一步,咬牙说道:“美人才能养花,奴婢形容丑陋……”
齐琰却笑:“丑花也需人养。”
尤怜面色惨白了一分。
齐琰饶有兴致地看二女的反应,尤怜面色煞白,让他感到满意,而虞枝枝……
她的眼睛无疑是生得极美的,眼中却空空,娇憨惹人怜,她似乎在微微愣神。
齐琰收敛了笑意,看上去想要发作,但最终却没有精神一般倚坐于榻上。
赵吉利慌慌忙忙跑上前来,一个眼神就让虞枝枝和尤怜瑟瑟发抖退下。
虞枝枝站在飘雪的廊下,和尤怜一同不安地看着紧闭的殿门。
看来,五殿下的身体很差。
虞枝枝自小在边郡长大,以罪人之女身份入宫不过两年。从前她不曾听过宫闱秘事,到了宫里,人人谨言慎行,她也听不到什么机密。
但她隐约知晓一些五皇子的事。
十多年前,先皇驾崩,洛京迎奉当时的代王做新皇。而那时正碰上鲜卑来袭,战乱中新皇妻子流落。
但形势逼人,天子先回了洛京,他一番寻找之后,猜测妻室嫡子均已身亡,追封妻室为皇后,嫡子齐琰为太子。
没想到,五年后齐琰回来了。
那时候,洛京局势混乱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