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这一反,波及最大的便是王家。
最大的靠山倒了,又与养子闹矛盾,王贵妃如今的境遇可想而知。
如今她能依靠的也就是陛下对她那份仅存的宠爱了。
宽大的宫道上,一群人抬着轿撵往紫宸殿去,王贵妃倚靠在座椅上,发髻上的步摇不住摇晃,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她装扮虽与平日一般无二,但再没有从前不可一世的明艳,手撑着额头,微垂眼,整个人被一层焦急和落寞笼罩。
开春不久,万物复苏,一群南归的燕子在皇宫上空掠过。
王贵妃抬头看了一会儿,随即将视线落回地上,只见大红色的宫墙胀满了眼帘,像一只巨大的野兽,永远望不到头似的。
不知不觉间,轿撵已经落地,抬轿的内监恭敬垂首站立。
王贵妃抬手,扶着近身宫女下轿,上了台阶,照常往殿里走去,却被皇帝的贴身内监拦住。
“……娘娘,陛下如今没空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今时不同往日,齐家的事到底连累了她。
王贵妃站在原地,问:“谁在里头?”
内监道:“回娘娘,是大将军。”
王贵妃静默片刻,“成,等陛下有空见我,还望公公着人告诉我一声。”
内监称是。
王贵妃重新坐上轿撵回去,进到宫里,坐在贵妃椅上,良久不语。
这个时候,陛下见崔道之,除了要派他去平叛,怕也没别的事了。
王贵妃望着桌上的熏炉,捏紧了扶手。
“……娘娘。”宫女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你们都出去,叫她进来。”王贵妃坐起身,从发髻上拿下一根牡丹宝石簪子,轻轻拨动熏炉里头的香灰。
一个身材矮小的宫人进来跪下,将南边调查的消息说了。
王贵妃的手顿住。
良久,等宫人的身子都僵了半边,她才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殿里只剩王贵妃一个人,她将簪子紧紧捏住,未几,从空洞的眼睛里落下一滴泪来。
宫人们见贵妃许久不出来,怕她想不开,可又素来知道她的脾性,既不敢开口打扰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这两年,贵妃过得不大好。
先是王大人被陛下斥责圈禁,好不容易放出来了,七皇子那边因为生母的问题又与贵妃闹起了脾气,如今身后的齐家又出事。
往后还不定怎么着呢,若是连陛下的宠爱都失去,那贵妃怕是......
正想着,忽见贵妃终于打开殿门,走了出来,面色如常,瞧着倒还好。
只听她吩咐道:
“把王大人找来,我有事要嘱咐他。”
任凭长安城里风云如何变幻,都与秀秀无关。
春日里,艳阳高照,她正着一身碧绿襦裙,头发用木簪随意挽起来,在山野间放风筝。
不远处,闻正青站在桥上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一年有余的时间,山野的风将她身上的郁结之气吹散许多,如今她整日里笑眯眯的,不在秀坊的时候,便开始疯玩疯跑,整个人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蕖,娇艳中带着一丝淡雅。
闻正青视线在她那张脸上停留片刻,拿着一张斗笠,向她走去。
“给,别晒着。”
秀秀正在缠手中的风筝线,便察觉到头顶迎来一片阴凉,转头,瞧见闻正青的脸,愣了一下。
大约一年前,她便已经将欠闻正青的钱还清,也是那段时间,两人开始熟稔起来。
他是个热心的人。
但凡从冯嫂子那里听到她遇见什么麻烦,都会第一时间赶来帮她,事无巨细,仿佛两人是十分亲密的朋友一般。
因为他,秀秀这一年多的日子过得着实不错,她心里明白,若不是他的时常帮忙,像她这样的外乡人,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扎根,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她很感激他。
秀秀一只手接过闻正青手中的斗笠,对他笑了笑:
“多谢。”
然后她便看到闻正青又开始望着她出神。
“再笑一下。”他道。
秀秀一怔,“什么?”
闻正青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轻声道:“没什么,你的风筝断了。”
随即往那边山头跑去。
等回来将风筝交给秀秀,他提议道:
“走,我带你去捕鱼。”
秀秀想了想,觉得今日吃鱼也不错,便点了点头,跳上他的小舟:
“好啊。”
闻正青抱胸笑了一下,也跳上去,拿起一根竹竿开始划船。
秀秀坐在船上,望着两岸绵延的山峦,只觉心旷神怡。
闻正青捕了几条大鱼上来,秀秀抓起一条,鱼扑腾着,差点重新跳进河里。
秀秀道:“闻大哥,今日便做水煮鲶鱼吧。”
闻正青没有异议。
两人带着鱼一起到了冯嫂子家里,平日里三人经常聚在一起吃饭。
秀秀买了些菜,在厨房里忙活着,冯嫂子在一旁帮忙。
等到秀秀将菜做完,伸了个懒腰,冯嫂子忍不住感叹道:
“柳姑娘,你会做这么多菜啊,我瞧着有些还不是咱们这里的菜色,你去过北方?”
秀秀舀水洗手,闻言顿了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