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珊的话不啻于晴天霹雳,倏地砸在了初沅耳畔。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初沅那张漂亮的小脸就血色尽失,白了个彻底。
验身……
验身?
倘若她初到刺史府时,便有这样一出,那尚且得过。
可那晚的事情发生以后,她就已非完璧,她又如何……如何能经得起这样的质询?
且不说,此事关乎着她的性命安危,稍有不慎败露于世,仅云姨娘一人的怒火,就足以将她淹没,令她粉身碎骨,落得个惨淡收场。
更别说,如果再从这件事顺藤摸瓜地追究下去,那到时候遭殃的,就不止是她一人了,还有……谢世子。
虽然她不知道,那位身份尊贵的世子爷深夜造访刺史府,行踪诡秘,究竟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她知道的是,此事都是因她而起——
若非她在病中模模糊糊地听到婢女的对话,说刺史大人有意将她送给梁府少爷,机缘巧合之下,她又遇到了处境堪忧的谢世子,为求自保,也为求破局,她趁人之危,蓄意勾引……他也不会被卷入其中。
那个时候,他明明是可以shā • rén灭口的,她也的的确确地,感受到了他的杀气。
可他并没有。
他放过了她,也没有追究她的冒犯。
他对她的恩和情,绝非是她一朝一夕间,就能还清的。
她的命运或许多舛,此身亦如蜉蝣微不足道,可说来说去,她不能,不该,更不可以,去拖他下这趟浑水。
瞬息之间,初沅的心潮就已在浪尖翻涌了一遭,她纤细的指尖深嵌掌心,极度清晰的锐痛中,才勉强稳住了心神,仍旧镇定站在原地。
她做出手足无措的模样,神态茫然且无辜,脱口的声音中,更是带着低怯的软糯,着实令人动容:“云姨娘,我没有,这个香囊,是我绣给刺史大人的,大人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对我有莫大的恩情,我只是想,想借此聊表心意罢了……我、我会好好听话的。”
说着,就认真摆好舞姿,开始用心去学。
仿佛真的只是在反省她方才的失神。
然,纵使她装的再逼真、再无辜,可那苍白的脸色、微颤的指尖,终究是显露了些许端倪。
云锦珊越看越觉得可疑,她斜眸睨了眼旁边的方脸嬷嬷,红唇勾起,冷声道:“方嬷嬷,你还愣著作甚?我刚才的话,你是没听见么?”
不论结果如何,她现在,都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个下马威——
呵,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什么处境,就敢在她的面前摆起谱,浑水摸鱼来了!
方嬷嬷被这样一喝,可不敢再有片刻耽搁,她忙不迭走出看台,伸手去拽初沅的胳膊。
她的突然触碰骇得初沅浑身一颤,又生生忍住。
——云姨娘就在旁边看着她,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初沅绝望认命,到底是跟在方嬷嬷身后,去了旁边水榭。
光线幽暧的小室中,她的声线低落且单薄:“嬷嬷,我能自己动手脱吗?”
当她是害羞,方嬷嬷点了下头。
初沅背过身去,站在朦胧的光影里,肩膀瘦削,细腰盈盈不堪一握,从头到脚的曲线,无一处不妩媚,无一处不窈窕,着实当得上一句——人间尤物。
她抬手抽掉发髻上的玉簪,青丝如瀑散落,随即,是掉在地上的披帛,襦衫,舞裙……
***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方嬷嬷便独自从水榭走了出来。
诧异整个事情结束得如此之快,云锦珊不由一怔,问道:“怎么回事?”
方嬷嬷摇了摇头,低眉顺目叹道:“没验成,初沅姑娘她……不巧来了月事。”
闻言,云锦珊若有所思地翘起指尖,端详手上蔻丹,片刻后,她忽地一笑:“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呵,究竟是该说她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呢?”
暂时逃过一劫又如何?
便是小日子来了,她也有办法,让赏花宴顺利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