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碧桐院之前,谢言岐回头看西间亮起的窗牖,思索了片刻以后,到底曲起指节,三长两短地,敲了下身旁的蕉桐树干。
随轻击声落下的,是从天而降的一道黑影。
暗卫十七一手撑地,一手扶膝,半跪在他跟前,道:“世子有何吩咐?”
谢言岐抱臂胸前,慵懒地欹靠在蕉桐树上。
这会儿,他的目光仍旧远放,望着那扇紧闭的支摘窗。
隐隐约约间,似乎还能瞧见里边来回走动的曼妙身影。
见此,他不经提唇一笑,压低了嗓音道:“今日之事,不可再重演了,明白吗?”
听了这略显郑重的交代,十七着实有些意外。
这段时间里,他奉命来保护初沅姑娘的安危,若非情况紧急,是决计不会在暗中出手,以泄漏行踪的。
因为他的暴露,极有可能牵连到整个镇国公府。
可今日……
十七不解地蹙了下眉,拱手道:“世子,初沅姑娘今日并未遇到什么危险,也就是验身的时候,可能受了些委屈……”
说到此处,他忽地一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说,验身之事关乎到了初沅姑娘的安危,那只能证明,她对外有所欺瞒,或许已非完璧。
既然如此,那他们世子……
大抵是猜出他心中所想,谢言岐瞟他一眼,抵唇轻咳了下,沉声道:“……她是我的人。”
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落在夜空下。
十七整个人愣住,终于在此刻明白,他们世子为何会对初沅姑娘如此上心了。
原来,竟是这么个因由。
十七忙道:“世子放心,属下一定保护好初沅姑娘的安危!”
谢言岐略一颔首,随即纵身跃上房檐,最后垂眸看了眼,那处小小的西间,唇角不经意地微微勾起。
——这下,总不是把她落在这里了罢?
***
接下来的几日,初沅都在跟着舞娘学舞。
她不敢再去触碰云锦珊的逆鳞,所以每天都应规蹈矩,不敢有半分逾越,更不敢有半分懈怠。
如此,这舞倒是学得比之前快多了。
看着逐渐慢下旋转,缓缓卧倒在层叠裙袂间的美人,云锦珊不由拊掌称道:“好,好。”
这广陵洛神,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便是这样一支艳舞,都能被她跳出几分凄楚又可怜的缥缈之意来。
直到现在,云锦珊才终于觉得,之前给她赎身花的那些钱,还挺值。
但见影影绰绰的台榭上,初沅低喘吁吁地支起身子,淋漓的香汗挂在肩颈,雪肌莹白,玉骨剔透,当真是水中幻化的精怪,既纯且媚地,蛊惑着人心。
云锦珊满意地点点头,抬手示意她起身,下一刻,像是不经意地突然问起:“身上走干净没?”
她问得隐晦,初沅愣了片刻,才明白她说的是月事。
之前的惊心动魄,一幕幕地浮现于眼前。
初沅用力掐了下手心,佯作镇定道:“回姨娘的话,尚未。”
若是再来验一次身,她就真的没有办法避过了。
“既然这样的话……方嬷嬷。”云锦珊抿了口茶,扬声唤道。
话音甫落,候立一旁的方嬷嬷便忙是招手,示意婢女捧着托盘上来。
看着逐渐送近的深褐汤药,初沅睁大了双眸,又惊又疑地,朝云锦珊看去。
云锦珊嗤地笑了声:“怕什么?不过是帮你提前断了信期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