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崇峻带着一队金吾卫秉烛夜行,在狭窄幽暗的夹道里沿途找寻着。
最后,止步于空置的翟车前,愣怔瞧着亭亭立于车旁的初沅。
初沅在躲藏的间隙,鬓边的乌发散落几缕,衣裙上也不知是在何处沾染的污迹,显得有几分狼狈。
她只身站在翟车旁边,裙袂被风吹得紧贴,勾勒出纤腰楚楚的身段,弱不胜衣。
“殿下!”见状,虞崇峻慌忙地惊呼出声,随即大步流星上前,询问着她的境况。满眼的焦急关切,是如何都不能作伪的。“您没事儿吧?”
初沅指了指车下躺倒的黑衣杀手,淡然笑道:“我没事的。有人暗中出手,帮了我。”
幸亏那支暗箭放得及时,将驾车的黑衣杀手就此击杀,否则,她也不知道这人会带着自己去往何处,她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看着翟车底下胸口中箭而亡的黑衣杀手,虞崇峻不禁蹙起眉宇。
瞧这箭羽都快没入胸腔的箭法,想来,是位精于骑射的高手啊。
出于习武之人的惺惺相惜,他问道:“殿下有没有看到,这箭矢,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
初沅微微抿着唇角,安静地摇了摇头。
且不说当时天色昏暗,难以辨明周遭境况,便是那样紧迫危急的情境,也不容她分出心神去留意。
虞崇峻就命人在附近搜寻了一番,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但也只能就此作罢。
说到底,这支箭都是为着保护初沅而来,更重要的,还是查清这群来历不明的黑衣杀手。
然而方才虞崇峻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这群黑衣杀手便迅速撤离,就算他们中间有个别人落下,也是当即咬碎牙里藏的毒.药自尽,以防落入官府之手,遭到审讯拷问。
所以事到如今,就只有出事地点横陈的几具尸身。
思及此,虞崇峻的神情不免有些凝重。
此事非同小可,天子脚下的京城,竟敢有人劫持当朝公主的车架,属实是胆大妄为。
恐怕明日的朝堂上,就要掀起一场fēng • bō了。
……
简单收拾好残局以后,虞崇峻便让随行的金吾卫兵分两路,一路沿着杀手逃窜的方向追寻,一路护送初沅回府。
——原先随驾的公主府侍卫经此一役,死的死,伤的伤,自是不能再担任护卫之责。
好在流萤摔下车以后,并未遇到紧随其后的黑衣杀手,就只有轻微的擦伤。和沿途找来的金吾卫汇合以后,她便也跟了过来。
思及初沅对他的回避,虞崇峻觑向旁边的小姑娘,竟是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忐忑,“殿下,不如先让末将……护送殿下回府吧?”
初沅望一眼悠长昏暗的夹道尽头,随即回首看着眼前的虞崇峻,唇角浮起浅淡笑意,“那就有劳虞将军了。”
她就着流萤的轻馋,提裙登上马车。
如有所感般,她又一次地往后面望去。
只是暮色浓稠,将万物吞没。
她什么都看不见。
翟车辚辚辘辘地驶动,打破暗夜的静寂。
这时,晚风吹过街径两旁的杨树,窸窣作响。
坊墙的转角处,一角深绯的衣袂被风吹起,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谢言岐背抵着坊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弓.弩,忽而勾起唇角,若有似无地笑了下。
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果真是,放不下。
***
待初沅回到公主府,已近亥时。
念及流萤今日跟着她受惊,初沅在沐浴过后,便支使她离去,不必守夜。
一时间,偌大的屋内,就只余初沅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