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都市言情>囚金枝> 第50章 后悔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50章 后悔(1 / 2)

赶在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钟,马车疾驰而过。

一出门,柔嘉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在沉沉的看着她,仍是不敢停顿,催促着继续加速,直到又走出了一长段,远远的看到那高大的城门和城墙变成了天边的一条线的时候,她才稍稍安心。

萧桓看着她满脸惊慌的样子起身抱住了她的肩,学着她安抚自己的样子拍了拍:“不怕!”

柔嘉被他暖暖的身体抱住,埋在他的小肩膀上歇了歇,砰砰直跳的后怕才彻底平息下来。

马车悠悠地驶了一夜,天明的时候已经出了云州了,到了庐州城内了。

只是当她准备给车夫付车钱的时候,一翻包袱,那提前在宫里换好的一整包碎银子今和包袱里的金银细软却不翼而飞了!

柔嘉急的满头是汗,再一回想,才明白过来大约是昨天傍晚在城门和小贩争执时露了财,被人群里的窃贼盯上给顺走了。

世道险恶,是她疏忽了。柔嘉满心懊恼,无奈之下只得摘了耳上的一只珍珠坠子给了车夫垫着。

可没了钱,她身上剩的首饰也不多了,不敢轻易动用,柔嘉没办法,只得暂时在庐州停了下来。

这里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其江南情调与邺京大有不同。

可对柔嘉来说,这里还有另一层沉痛的记忆——这里也是她父亲当年赈灾时被水冲走遇难的地方。

柔嘉当年和母亲为父亲收尸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当初的洪水实在太大,冲走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她和母亲在庐州待了半月有余也没能找到父亲的尸骸,最后只是立了个衣冠冢。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故地重游,当初那条洪水滔天的大河如今格外宁静,只见杨柳如烟,长堤十里,只是她的父亲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身无分文,两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些陌生。

“姑娘,要做工吗?”

刚走过码头,一个头发梳的锃亮的看起来格外和善的大娘忽然拦住了他们去路。

“做工?”

柔嘉有点心动,光靠着不多的死物迟早有用完的一天,她原打算盘个铺子好好经营的,但眼下却是有些走投无路,幸好年纪尚轻,听说这庐州采桑缫丝业颇为发达,于是便应了声,“敢问是做什么工?”

“到晖县茶园采茶去,你瞧,那边都是我们招徕的姑娘。”那大娘指着桥边的几个女孩子给她看。

柔嘉粗粗扫了一眼,只见她们各个面黄肌瘦,手中拎着个包裹,大约也是从家中逃出来的。

“那工钱几何?”

“你放心好了,大娘是个厚道人,包吃包住,一个月一钱银子。”大娘见她应声,热情地拉着人便朝桥边走。

柔嘉被她拽的有些趔趄,不习惯被这么对待,于是试图去推她:“大娘,我还得再想想,你先放开好不好?”

“嗐,你这丫头,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赶紧的,船马上就要开了,你瞧着那么多人都去了,大娘还能骗你不成!”

可她越是热情,柔嘉就越是警惕,走到了桥边的时候一股直觉忽然涌了上来,突然拉开了她的胳膊:“多谢大娘,我不去了。”

那老妪被她一推开,登时就变了脸色:“你这丫头怎么能改口呢,银子都拿了哪儿有反悔的道理,你今天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我没拿你银子啊!”柔嘉连忙争辩,“你不要空口污蔑人。”

“污蔑?”她三角眼一翻,船上的黑脸艄公便走了过来,拉着她的胳膊便往船上拽:“走!”

“我没有,你们在说谎!”柔嘉着了急,巴住桥边的石柱不肯过去,“来人,救命!”

她喊的着急,一时间不少人都从桥上往下看。

“闹什么闹,你这个不孝女,跟野男人私奔了你知道我们老俩口有多伤心么!快跟我们回去!”那老妪又换了套说辞,桥上的人顿时便开始对着她指指点点。

“原来是私奔啊,还不快跟你娘回去。”

“是啊,可真不孝顺。”

“就是,你爹娘都找来了,还不赶快回去!”

“他们不是我爹娘……”柔嘉着急解释,但那老妪太会做戏,一把鼻涕一把泪,喋喋不休的指责她,压根就没人信她。

正拉扯间,萧桓想起她当时在车上告诉他的话,一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带着到的人惊人,便连忙上前将人拉了过来。

那捕头一见这老妪和艄公,顿时就变了脸色,大叫了一声:“又是你们,拍花子的!”

原来是人拐子,众人恍然大悟。

两个人一看到捕头来,立马就撒了手,钻上船就想跑。

红衣捕头手脚麻利地追上去,一把拽着老妪的领子将人拉了回来,拿绳索捆了押去了县衙,一场闹剧方才罢休。

柔嘉逃过一场,也不由得有些后怕,再不敢打做工的念头,只得拿了当初皇兄特意从内库里给她挑的身上仅剩的一件璎珞,打算去当铺里典当。

可这璎珞又实在太过贵重,他们乔装之后,看着过于朴素,一连走了好几个当铺不是出不起价,就是不敢收,迫不得已,柔嘉只得又朝着街角的一家小当行走去。

这间店铺坐落在街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铺面并不大,但上头的匾额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

柔嘉将璎珞拿了出来,已经不抱希望了,但刚走进去,那老板娘对着太阳看了一会儿,忽然调转了眼睛盯着她:“哪儿来的?”

“家传的。”柔嘉像走进前几家一样,淡淡地开口。

“家传?”老板娘打量了她们全身一眼,目光略过萧桓的时候,顿了顿才开口,“这璎珞上用的可是新出的累丝工艺,做工之精细,一看就不是凡品,老实说吧,哪儿来的?”

“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柔嘉抿了抿唇,“您若是不收,我便走了。”

“走?”那老板娘放下了璎珞,睨着眼笑了:“这庐州城里若是连我们柳记都不收,你就不用往别处去了。”

她看着气定神闲,但声音却斩钉截铁,柔嘉拿着这璎珞只觉得像烫手山芋一般,踌躇了片刻,还是牵了桓哥儿准备出去:“那便不叨扰老板娘了。”

她们正要出门的时候,身后忽然又传来了声音。

“站住。”老板娘慢悠悠地走到了她们前面,“我瞧着你们怪可怜的,是从远处来的吧,走投无路了才来了当铺?”

柔嘉这一路因着伶仃已经被欺负了不少,听着老板娘这么问,警惕地退到了门边:“只是一时有急而已,老板娘若是不应便算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收——”老板娘忽开了口,眼神落到萧桓身上,忽然摸了他的头一把,眼中带了些怜爱,“我年末的时候家中失火,官人孩子都没逃出来,那孩子走的时候也是这般年纪,若是这孩子留下来,你这璎珞我不但收,还高价收,你可愿意?”

把孩子给她?

这是她好不容易从宫里带出的来的,她又不知晓这人秉性,柔嘉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不可。”

“我听他叫你姐姐,不过是一个弟弟而已,你一个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带着他活下去,我这里家境殷实,你若是不放心,随时来看也是可以的。”老板娘仍不死心,好心地劝慰。

“真的不必了。”柔嘉扭头就走。

“哎你这丫头,怎么不识好歹呢!”老板娘愤愤地指着她。

正说话间,门外又来了个拿着镯子的穿着藏青长衫的人,一进门,这长衫便神秘兮兮地叫道:“柳二娘,我最近新得了个翠丝种镯子,你收不收?”

“什么好东西,我瞧瞧。”柳二娘眼神一喜,拿了那镯子细细地看着,“色泽通透,手感顺滑,看着的确是个好的。”

“可不是!费了老鼻子劲了,刚挖上来的。”那长衫靠在柜台上,捻了捻手指,便要跟她开价,“这个数值吧?”

“一百两?”柳二娘一惊,干笑了一声,“这要的有点多吧?”

“这可是皇宫里流出来的,这个价还嫌多,二娘你不要为难我了!”那长衫丝毫不让,“二娘我说你什么好,有了好东西我先念着你,你还嫌贵?你要是不收,我可就往王记去了,”

“别,先等等,我再想想。”柳二娘拿了镯子心里有些犯嘀咕,她是半途接的手,看东西眼力见确实不怎么好。

走过门口,忽瞧见柔嘉一脸欲说还休地看着她,额头突突地跳,又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怎么了,你是看出什么了吗?”

柔嘉原本是要离开的,可一听到宫里两个字,忍不住回头又打量了那镯一眼,一下就看出了门道。

“那不是翠丝种,也不是宫里头的。”

“你确定?”柳二娘背着身,悄悄又对着日头看了一眼,“我瞧着这种水没错啊。”

柔嘉做了这么多年公主,当初母亲受宠的时候,内库的东西几乎是整库整库的往她们宫里搬,什么玉种没见过,稍稍将那玉料一翻过来,指点了两句,柳二娘顿时便看出来了

“你等下,先别走。”

柳二娘先稳住了她,随后又柳眉倒竖,拿了镯子回去先去和那长衫理论:“好你个赵三,敢拿假东西来糊弄老娘,老娘差点被你骗的看走眼了,看老娘不把你揪去报官!”

“谁……谁骗你了!”那长衫被她指着鼻子骂,一把夺回了镯子,“不要拉倒,没见识的婆娘!”

“滚,再不滚看我不叫人把你打出去!”柳二娘犯了脾气,一掀帘子便要去叫人。

那长衫见状气焰顿时消了大半,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真晦气!”

柳二娘灌了口凉茶,心火才消下去,一偏头看见那姐弟二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总觉得有些古怪,一抬手朝她抹了姜黄粉的脸上抹了一把,果然指头染了色。

她掸了掸指尖,犀利地开口:“身段窈窕,脸上抹了东西,估计原本的姿色也不差,又一眼能看出来这翠丝种,你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逃妾吧?”

脸上被她一擦,柔嘉慌忙后退:“不管是不是,都和你无关。”

“怕什么!”柳二娘笑了笑,忽起了心思,“你这璎珞我确实是不敢收,不过因着我丈夫去世,我也是赶鸭子上架,这铺子里正缺着人手,你若是愿意,替我做个掌眼的掌事可否,也不算浪费了你这好眼力。”

替当铺掌眼?

柔嘉初听时觉得有些荒谬,但细细想想,这差事正合她的经历,似乎也不错。

柳二娘见她动了心,又添了把火:“我每月付你二钱银子,包吃包住,你这弟弟也可以留在这里,正好也可解我丧子之痛,你瞧行不行?”

柔嘉虽不懂行价,但一路上买了吃食换算了一下,估摸着这算是颇为可观的了,又听她方才说她的官人孩子皆死在了大火了,这店里只有她一个人撑着,便是知晓了她的容貌大抵也不会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人前来招惹,当下便下定了决心:“我答应。”

“是个爽快人!那你以后便叫我一声二娘吧。”柳二娘越看越觉得值当,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这却把柔嘉问住了。

她虽不受宠,但她娘的名号这大缙却是无人不知,因此她的封号也流传甚广,柔嘉愣了愣,最后轻轻吐出两个字:“雪浓,我叫雪浓。”

“这名字起得好。”老板娘由衷赞叹了一句,又叫人打了水,拧了帕子给她,“擦擦吧,既到了我这里,这店里也没什么旁人了,不必这么装着了。”

柔嘉紧赶慢赶了两日,闻言也没拒绝,换了两盆水,脸上的姜黄粉才洗净。

当她洗完脸转过头来的时候,饶是见多识广的老板娘也不由得有些震惊,愣愣地盯着那张清绝的脸看了许久,半晌一回过神来,又改了口道:“你以后还是涂着这粉吧,这般模样未免也生的太好了些。”

柔嘉拿下帕子的时候便担心她会因为怕这张脸招惹麻烦而赶她走,幸好没有,她微微松了口气:“多谢二娘。”

柳二娘虽是答应了,但拿下门板,收拾着闭店的时候时不时瞟过一眼她的侧脸,又有些疑虑:“我瞧你这气度,原先的主人家应该也是个大富大贵之家吧?你长得又这么好,你那夫君怎么能舍得放你走,会不会追过来?若是真的追过来,我这小铺子怕是也留不住你。”

一提到从前,柔嘉坐在这间街角拥狭的当铺里,忽然有些恍如隔世之感,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那坐在皇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真的都离她远去了。

直到看着那被蜡烛熏黑的墙角,她才切切实实地安下了心,再说起这座围困了她许久的皇城也变得云淡风轻了。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