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千喃眨了眨眼,很快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少年个高，等她走近的时候,才放低了手,将那个方盒递到她眼下。
“这个是日用的。”
“日用就是白天不睡觉的时候用，比较短,”他语调平静,“一般两小时换一次。”
他抬手，拿下另一个深蓝色的包装，再次递给她。
“这个是夜用，”他垂下眼，“比较长，晚上睡觉的时候用一片就行。”
闻千喃端着那两个小盒子，抬起头。
“毛毛，”她眼神试探，“世界上最高的人叫什么名字？”
关北泽：“？”
闻千喃又追问,“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是谁？”
“……”
闻千喃：“世界上最傻的人是…”
这次关北泽直接抬起眼,在她话说完之前淡声说,“你。”
“明明都是毛毛,”小姑娘小扇子似的眼睫一眨，“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嘛。”
“……”
闻千喃又轻轻晃了晃手上的盒子,看着他，眼神好奇，又口无遮拦，“那你怎么这么懂这个,你是不是经常买。”
“……”
周围都是女性,不少人都用打量的眼光看着这边,小姑娘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她们听到。
关北泽按捺住想把她的嘴堵上的冲动，僵着脸，目光在货架上搜寻几秒，抬手拿出一盒加长款的放进购物篮。
闻千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亡羊补牢地捂住嘴，眨着杏眼看他选购。
少年面无波澜，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拎着装了大半个购物篮的卫生巾。
但是一个男生陪她来买这些，应该也是有点尴尬的。
毕竟连闻千风都会尴尬成那样。
但是关北泽还是陪她来买了，而且好像还提前做了功课。
她忍不住地在心里想，他怎么对自己这么好。
就算是青梅竹马，也不至于这样吧。
应该不至于吧。
肯定有别的意思吧。
她又转念一想，但万一真的就是因为，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所以关北泽压根没把她当成异性来看，才能这么淡然地陪她买卫生巾。
联想起之前在他家扑倒他的那次，对方那副心如止水的模样，闻千喃越来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要大得多。
她忍不住地走上前，挡在关北泽与货架之间，“毛毛。”
关北泽垂眸，看着她一脸认真，然后说，“毛毛你知道我是女生吧。”
“……”
关北泽手上还拿着盒卫生巾，看她的眼神冷漠至极，“不然这个给谁用？”
“…哦，”她鼓了鼓嘴，“你好凶。”
她低着头，踢了脚地面，“毛毛，如果，我是说如果。”
关北泽眼都没抬，“不。”
“我还没问！”小姑娘气鼓鼓地瞪他，转而又正经了些，声量小小的，“如果住在你对面的不是我，和你一起长大的也不是我…你还会陪她来买卫生巾吗？”
她本来就是个感性的人，今天格外感性，就这么一句话，把自己说的都有点儿想哭。
关北泽动作微微一顿，手缓缓放下。
他抬起眼，“平行时空？”
“……”闻千喃吸了吸鼻子，“我是在很认真地跟你说…”
他低声打断，“有没有看过《蝴蝶效应》。”
闻千喃眨了眨眼，很诚实地摇头。
“里面的主角，就是不断地在回到过去的某一时间，改变一个选择，导致完全不同的结局。”他扼要地概括了下剧情，“但是每一次，他都觉得有没做好的选择，所以不断在重演。”
闻千喃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她听得很认真，杏眼纯粹，像是个乖乖上课的好学生。
“如果明天没有重置的话——”
他将手上的卫生巾放进购物篮，看着她，难得地扬了下唇。
“可能现在在这里，陪你买这个，”他顿了顿，“已经是无数次尝试之后，最好的一次了。”
闻千喃歪了下头，杏眼轻眨，好半晌，等关北泽已经选购好了卫生巾，示意她走出这片区域时，她才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眉眼一弯，“我也是呀。”
她知道他只是在顺着电影的剧情，做出这种假设。
但对她来说，她是真的觉得。
如果存在他刚刚说的这种情况的话。
她一定是做过好多努力，又足够幸运。
最后变成了，身边总有他在的，最好的一次选择。
回到闻千喃家门口的时候，对面的房屋灯是亮着的。
闻千喃眨眨眼，缩了缩脖子，“外婆回来了呀。”
关北泽淡淡“嗯”了声。
她还想说什么，自己家的房门也开了。
闻千风像是刚回来，衣领下还系着领带。
兄妹俩四目相对，闻千喃瞬间想起了什么，挡在关北泽面前护住他的腿，“这事和他没关系，你冲我来。”
“……”闻千风简直想撬开自家妹妹的脑袋看看里面有什么。
他扯了扯唇，走出房门，看向关北泽。
关北泽也抬眸，走上前，把手上的购物袋递过去，“千哥。”
闻千风“嗯”了声，接了过来，态度不冷不热，“谢了。”
闻千喃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关北泽也没再多说什么，看了她一眼，便淡声道，“我先走了。”
闻千风点头，有他站在这，闻千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和他挥挥手。
等看着少年过了马路，打开木门，进到房屋内，闻千喃才收回视线，转而不满地抬头瞪闻千风。
闻千风满脸不耐，“看屁。”
闻千喃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不太高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闻千风垂眼，也是才反应过来，嗤笑了声，懒懒道，“你那发小没告诉你？”
他这幅模样，和说的话，格外刺激着闻千喃，仿佛关北泽真的有什么惊天大秘密瞒着她，只告诉了闻千风。
闻千喃顿时来气了，倔着抬起头，“他当然告诉我了。”
闻千风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呵呵。”
他把购物袋用一只手提着，空出只手翻了下口袋，拿出手机递给她，“给爸打个电话，都担心你一天了，你倒是就知道和小男生约会。”
闻千喃不想和他说话，不情不愿地接过手机，摁下号码打给闻衍。
闻衍接的也很快，语气关心地问了她的情况，又和她道歉说早上有事没接到电话。
闻千喃跟着哥哥进了家门，语气闷闷的，“没事的爸，我已经好了。”
她想了想，又说，“哥哥给我买错了，全买了护垫，是北泽陪我去买了卫生巾。”
闻千风脚下一顿，低头扫了她一眼，扯了扯唇。
闻衍也轻笑了声，“你哥后来又给我打了电话了。我怕和老师说你会不好意思，就拜托北泽帮忙了。”
闻千喃眨了下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轻轻舔唇，“是你让他陪我去买的呀。”
“这孩子懂事，也体贴人，”闻衍嗓音温和，“我告诉了他你哥晚上要加班，怕来不及买，他就提出陪你去买了。”
闻千喃低低“哦”了声，掩盖住内心莫名的小小失落，抬头看了眼已经进厨房的闻千风。
“对了，小千，”闻衍又道，“你妈妈其实在家里给你准备了这些的，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闻千喃愣了愣，“嗯？”
“像卫生巾，护垫这些，”闻衍笑着说，“妈妈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一直放在你房间的衣柜下面。”
闻千喃挠挠头，小跑着上了楼梯，边进自己房间，小声说，“是爸爸帮我放的吧。”
闻衍笑着没应话，她在自己的衣柜前蹲下，把最下面那层抽屉拉出来，翻了一会儿，才在一个不起眼的粉色布袋里看到他说的东西。
都是很少女心的包装，日用和夜用款都有，每一种上面还用便利贴写了什么，字体娟秀小巧，不像是闻衍或闻千风任何一个的笔迹。
闻千喃轻轻眨眼，伸手拿出一包，低头去看。
便利贴上，除了有对卫生巾的介绍以外，还有几句宽慰鼓励的话。
“小千用到这个的时候，就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记得要和爸爸还有哥哥说哦，千哥多懂点也不是坏事^^。”
“…宝贝，千万别害怕身体上的这些变化，每个女孩子都会经历的，妈妈的小公主最勇敢了。”
闻千喃低头看着，鼻尖泛酸，忍不住地搓了搓。
“…妈妈什么时候买的呀。”
闻衍静了几秒，声音很轻，“她生病的时候。”
闻千喃一愣，低着头，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妈妈生病的时候，她还是个完全不记事的小屁孩，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不想去上幼儿园。
因为妈妈身体不好，一直在输液，每次都只能编出各种童话故事来哄她上学。
她只记得，印象里，所有的小孩都有妈妈接送，只有她是一个人。
甚至还很幼稚地想过，是不是她在学校里表现太差了，所以妈妈总躺在床上，不陪她上学。
但她现在才意识到，妈妈可能在那时候，就已经在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继续陪伴她的女儿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