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听她瞎扯,关北泽走到书桌边,拿起手机来看。
昨天因为没电关了机,到此刻才打开,屏幕刚慢慢淡出两人的那张合照,新消息的提示音就雨点般密集地响起来。
“……”
他微微一默,点开来看,全是闻千喃上午发来的。
足足有三十多条。
远超过她昨天说的一天只说二十句话。
闻千喃在他身后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儿,走上前,“我早上给你发了好多条信息,你都没回,我还以为你被…”
“嗯,”他把那些未读消息点了,淡淡看她一眼,“早上出去了,没带手机。”
闻千喃眼睫轻抬,语调微扬地“哦”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你外婆呢?”
关北泽放下手机,将书桌前的木椅搬出,放在她旁边,“生病了。”
闻千喃一愣,“生病了?”
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走上前,抬头看他,“严不严重呀…外婆她没事吧?”
关北泽垂眸,看了她一眼,抬手轻轻在她发顶揉了下。
“人年纪大了,”他语气轻描淡写,“难免的。”
他没有明说,但闻千喃大概能猜得出来情况不太好。
虽然她和那位老人交集不多,也有点儿怕她,对她的印象只有很小的时候,她去找关北泽,被这位肃穆端庄的老人礼貌但疏离地请出了家门。
但是从关北泽搬到她家对面起,照顾他的一直是这位老人。
虽然他没说,但一直陪伴自己长大的外婆突然病了,肯定很难受。
她抿了抿唇,也垫高脚,照猫画虎地想要摸摸他的头。
关北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微侧过身,以至于她本来想摸他头的指尖,十分无意碰到了他的耳垂。
凉凉的。
闻千喃眨眨眼,很快收回手。
他换了个角度,她够不到头发了,只能降低一些,很轻很轻地在摸了摸他的侧脸,神色认真,“外婆肯定会好起来的。”
“毛毛这么优秀,又懂事,还听话,”她胡乱吹着,又说,“外婆肯定要看着毛毛长大,然后等毛毛孝敬外婆。”
她指尖泛凉,羽毛似的拂过他脸廓,却重重地往他某处神经一碾,灼热感也慢慢在她刚刚碰过的耳垂向上蔓延。
他眉心微跳,看着她那双真诚明亮的眼睛,却难得地不想后退。
关北泽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闻千喃收回手,把指尖裹在掌心里。
她站得有些腿酸,顺势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没忍住又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你怎么没跟我说。”
关北泽微靠在书桌边,低着头看她,“今早。”
那确实是来不及说。
闻千喃讷讷地点头,“怪不得你手机都没带。”
“所以阿姨,”她顿了顿,迟疑道,“也是因为这个才过来的吗?”
气氛微微沉寂。
少年的漆眸间淡淡划过轻嘲的情绪,没开口,只是微颔首,抬眼看向她,“你后天回湘乡?”
提起这个,闻千喃就有点儿难受,闷闷地点点头,“后天一早就走。”
“你有一整个寒假都要看不到我了,”她蹬掉拖鞋,抱着膝盖蹲坐在木椅上,“你该有多难受,我都替你难过。”
“嗯,”关北泽弯了下唇,“是挺难受。”
“……”
闻千喃神色忧愁,继续说,“你要是很想我的话,你要怎么办呀。”
关北泽看她,“忍着。”
“那怎么能忍着,”小姑娘立刻抬头,瞪他一眼,“你如果很想我的话,你就跟我说,然后我就…”
她思考了一秒,“我就给你打电话,跟你聊天,给你视频看我老家的小鸡崽和烟花。如果你还是很想我的话——”
她咽下了快要脱口而出的“我就来找你”,犹豫了下,改成比较现实的,“我就再想办法,总之你一定要告诉我。”
她是真的有点急了,语速很快,像是特别想说服他,而且已经默认这种情况会发生了。
关北泽扬唇,低笑了声,淡应下,“行。”
闻千喃这才满意,眉眼弯弯地叫他,“毛毛。”
关北泽抬眼。
她笑眯眯的,“我对你可真是太好了。”
“……”
她又晃着腿,和他闲扯了好一会儿,什么都聊,从刚刚看的新书到老家的小鸡,天南海北天马行空的话都往外倒。
少年的神色也从楼下刚见面时的清冷,被她一点点地感染,唇角微松,偶尔也会轻嘲她几句。
说得口干舌燥,闻千喃终于歇停了一秒,目光不自觉看向自己家,才看见一楼闻千风都已经在摆菜上桌了。
她赶紧跳下凳子,“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哥一会儿又要说我。”
她抬腿就想往外跑,被他扯住帽子,“外套。”
闻千喃才想起自己穿的还是他的外套,匆匆忙忙脱下,又换上自己的,拉链也不记得扣上。
再一次揪住她的后衣领,关北泽走上前,和她面对面站着,帮她把拉链扣上,一直提到最高,才松手。
他垂眸,和她的杏眼对视上。
“给我发信息。”
闻千喃眨眨眼,没反应过来,“嗯?”
小姑娘脸蛋粉嫩,离得很近,看的见脸颊透明的小绒毛,像一颗任人采撷的水蜜桃。
好像有什么一点点地融化了,像是飘雪,却带着炙热的温度,填满了整颗心脏。
他没再重复,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用了些力气。
“我会记得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