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体虚,产生了幻觉◎
仿佛短暂窒息的感觉涌上来,齐言洲下意识弯身,手撑住膝盖。
“言洲哥你怎么了?没事吧?”看他额角渗出薄汗,原本潋滟的唇也像失了血色,秦卿忍不住担心起来,连忙扶了他一把,又弯下腰去看他。
秦卿的声音,像一把小剪子,把那点晃得人脑袋发疼的画面戗开道口子,将他从似真似假的回忆里硬拉回来。
胸腔起伏,空气终于灌进肺里,但那点头疼欲裂的感觉却并没有好多少。
齐言洲咬了咬牙,摇摇头,仍旧撑着膝,抬眼看向秦卿,极力忍耐地弯了弯唇角说:“没事。”
看他神情依旧恍惚,本来就冷白的肤色,此刻更是在阳光下都不见一点暖色。
秦卿下意识抬手,用手背贴了贴他额头道:“你不会是中暑了吧?别开车了,我先陪你去医院。”
眼前小姑娘脸上毫不作伪的关心,同画面里的幻影,像是没有一点关联。
她微凉的指节贴上来,也让那点疼痛消散不少。
齐言洲笑了笑,起身告诉她:“真的没事。”
但说出口的话音,却像是在这烈日下暴晒许久,缺水一样低哑含沙。
秦卿愣了下,赶紧解下背包拿出半瓶水,拧开递给他:“你先喝点水缓一缓,要是真不舒服别硬撑,一定要去医院呀。”
又边说边把他往树荫底下带。
齐言洲接过水瓶,垂睫瞥了眼只剩了一半水的瓶身,又把视线挪到湿漉漉的瓶口。
不动声色地淡“嗯”了一声,然后把瓶口送到唇边,仰头。
喉结顺着水声,在脖颈上滑动。
齐言洲喝完小半瓶水,重新垂眼看她时,唇色恢复了不少。
舌尖还抵了抵泛在唇角的水渍。
因为齐言洲不舒服,秦卿此刻非常有节操地心如止水。
只问他:“是不是好多了?”
齐言洲看着她,轻点下颌。
“哦哦那就好。”秦卿说着又低头去翻包。
车祸后,他们身体都没什么异常,秦卿自己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自然没往恢复记忆这方面想。
“那你这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症状,肯定是体虚呀。”秦卿边翻小包包,边往外拿面纸边说,“你看你哦,刚刚那一脑门的虚汗哦,晚上让周姨给你炖点海参鸭肉汤核桃猪腰汤什么的补补呀!”
齐言洲:“……”
齐言洲:“……?”
那天之后,齐言洲却没能想起来更多。
上回,是因为那条项链。
这次,似乎是因为自己,曾经做过相同的事情——被他笑话幼稚的事情。
他不知道还会因为什么契机,想起以前的片段。也不知道下一回,会不会在某个节点,恢复所有有关俩人的回忆。
……
办公室,笔记本屏幕上的数字逐渐清晰。
齐言洲回神,有些怔愣。
生平第一回,盯着数字的他,会分心走神。
齐言洲摘了眼睛,手肘支住桌面,阖睫,捏了捏鼻梁。
私人电话却在此刻响起。
齐言洲戴上眼镜,垂睫看过去。
是林雅。
眉眼轻提,齐言洲接起来:“妈。”
对面不知道是因为他这声太过自然的称呼愣了下,还是信号不好,安静了两秒才开口:“言洲,上回和卿卿碰了面,回去我想了下。”
齐言洲轻“嗯”,以为她终于想通。
“她从小更听你的话,”林雅却说,“趁她还年轻,或许你可以劝劝她,换一条路走。”
齐言洲蹙眉:“她现在选的路,有什么不好吗?”
“无所谓好不好,”林雅说,“也不存在是否合适,而是这个职业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益处。只要她愿意,我手里秦氏的股份,林氏的经营权,以后都可以是她的。毕竟,我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她不是不聪明,也不是没有能力,”林雅顿了下,“我不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我替她安排的路。”
指节抵额,齐言洲有点头疼。
林雅这是让他来当说客了。
小姑娘做的选择,什么时候因为别人改过注意?
况且,他也并不觉得从事新闻行业,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至于那句“我不知道她在顾虑什么”,齐言洲更是有些想笑。
倒也不用觉得他失忆了,就不明白林雅所谓的“顾虑”是秦灼。
思忖片刻,齐言洲问她:“您知道卿卿,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记者这个职业吗?”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
齐言洲明白,她不清楚。
“您还记得我们初二那年,林氏的新闻吗?”齐言洲问她。
林雅微怔,当然记得齐言洲说的是什么事情。
林氏同秦氏一样,主营都是房地产。
当年,林氏想收购临城一家小开发公司。对方三位初创老板,早就阋墙。公司不仅内斗严重,财务也一早资不抵债。
在背后,林氏的确是推波助澜了。
却也没像某些记者断章取义报道的那样,枉顾对方公司员工死活,逼走老板,拖欠工资,无补偿裁员。
但是新闻镜头下底层人民的哭泣控诉,同林氏一纸公告比起来,大家显然更愿意相信前者。
舆论发酵,最后,还是洛城日报当时一位实习记者多方奔走,最后整理报道:整件事情,是发开公司员工同原公司的劳务纠纷,就连所谓的拖欠工资也不是林氏所为。只是员工找不到前老板,在“高人”指点下,盯上了林氏。
……
齐言洲一直知道,秦卿从小就对经商毫无兴趣。
但即便她对林雅的高压与□□再反感,却依旧想用自己的方式,用认为对这位母亲来说,有“用处”的方式,来为她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