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飏轻云,午后的斜阳光芒渐收。
玉兰树的影子落下来,视野里都像被蒙上了一层黑雾。
萧恕身子被麻痹不能动弹,但是脸却还能做出反应,只是这一刻他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就连眼睫都忘记了眨。
那张渐渐逼近的脸犹带着莹光,像是他无数个夜晚,仰望天上的那一轮皎月。
江燕如费力地捧起他的脸,仿佛要完成什么壮举,她脸带英勇就义的孤勇,奋不顾身地朝他压下唇。
那翠眉稍颦,眼睫垂覆,不住地颤动,像是感受到危险,振翅欲飞的蝴蝶。
本该大有用处的樱唇却紧闭着,活像是贪生怕死的蚌壳,严丝合缝。粉光若腻的脸上也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一撇灰,在眼下拉出一撇,犹如被淡墨的狼毫轻轻带过一笔。
像他曾经刻下的奴印,肆意又张扬地盘踞在最显眼的地方。
江燕如的举动实在太出乎意料。
萧恕也没有料到会在此时此刻变成这样的局面,自己也是狼狈到了极点。
他身上的汗滚滚而下,渗湿了衣,浸透了发,每一寸肌肤仿佛都被汗湿了。
明明巷子里无风,却让他感到无比刺骨。
他的魂仿佛被这刀子一样的风劈成了两瓣,一边是渴望,一边是抗拒。
渴望那抗拒之事,抗拒那渴望之欲。
一滴汗从眉睫滚下,洇入眼中,刺激到他的眼睫挣扎地颤了几下。
他为何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在他出生时,家族也曾显赫一方,却在不过数年间毁于一旦。
家中长者东市问斩,幼者发配为奴。
可就是身子被笞杖得体无完肤、就算脸被药水刺下奴印,他都不曾屈服害怕。
他身体里流着的血脉注定让他永远会记得翱翔在万人之上的傲骨。
原以为身体的折辱已经是最极限的伤害,谁知道那些人为了逢迎那喜欢娈.童的王侯,奉上从西蜀抢来的秘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