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第一次见到裴行妄,裴行妄十六岁。
那时候她才小学毕业,南母与孙教授是最好的朋友,她到安湖参加同学聚会,安湖是一座出名的旅游城市,环境优美,便多住了几天。
那天孙教授带着南嘉去餐厅吃饭,那是一家西餐厅,太多年过去了,南嘉依然记得那家餐厅的摆设,波西米亚风格,有两台古老的留声机,发出汩汩的、低缓的音乐声。
那时候西餐生意很好做,在中国有过硬的市场。
孙教授与南母聊着天,他们虽然不在同一座城市,每年都会抽出时间见上几面。
南母什么都跟孙教授讲,孙教授安慰南母在婚姻中要懂得谦让,不要什么都抓在自己手里,又看向南嘉:“嘉嘉,叔叔给你介绍个新朋友怎么样?”
南嘉甜甜地笑:“好呀!”
孙教授对南母说:“嘉嘉又乖又漂亮,幸好性格不像你,唉……”
孙教授指着旋转门之外,说:“看到了吗?那个哥哥,马上进来陪你玩。”
大人之间要讲一些私密的话题,所以才将裴行妄叫了过来。
也是个傍晚,夕阳染红半边天,世界都添加了一层暖融融的滤镜。
或许,因为暮色太美,南嘉眼中的裴行妄才会那么好看。
少年穿了件白衬衫,脸庞干净俊秀,笑意轻狂,身材挺拔。那时候的裴行妄似乎跟现在不太一样,没现在散漫,玩世不恭。
她忍不住笑,嘴角像是挂了只壶似的上翘着,那天裴行妄带她看了电影,带她去电玩场玩游戏,还带着她抓娃娃,最后一个都没抓到。
南嘉晚上十点才回到母亲那里,被凶了一顿,可南嘉低着头依然在笑,她想,这份快乐能持续很多很多年。
再次见到裴行妄,她十四岁,裴行妄十八岁。
那是初二的暑假,孙教授邀请她到安湖来玩,正巧南母因公事要出差半个月,于是将她放到了孙教授那里。
孙教授还专门给她买了辆自行车,让她出去玩的时候骑。
有一天,她骑着车乱晃悠,走过一个偏僻的地带时,一辆黑色suv向她驶过来,车窗下移,少年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那双手骨节分明,性感至极。
少年一身黑,理着寸头,下颌线分明,桀骜不驯,桃花眼微微勾着。
裴行妄似乎比两年前瘦了些,下巴更尖了,五官却被镌刻得更有男人味,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南嘉,倚在车窗边上,笑得格外勾人:“小姑娘,前边修路,不能过。”
烈烈的阳光打下来,南嘉一瞬间呆滞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没想到,他不记得她了。
南嘉紧张极了,脚下意识踏上了车镫子,骑远了。
身后少年啧一声:“还挺倔啊。”
南嘉的脚死死踩在地上。
车窗关上了。
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是好心提醒自己。她愣怔许久,像是沉浸在温柔里无法自拔,那个月,她疯狂暗示孙教授,想见见裴行妄,孙教授偶尔叫来裴行妄陪她,时间久了,南嘉也和他混熟了,还会主动到他别墅里玩耍。
南嘉不懂,为什么十六岁还格外正经的少年,十八岁变得玩世不恭,他不再穿白衬衫,每日一身黑,开始组乐队,谈恋爱,似乎从未将真心交付过。
无数次,南嘉想将疑惑宣之于口,难道人长大之后,都会变吗?
可无论怎么变,都不会改变她对他的那份喜欢,甚至愈来愈深,藤蔓式疯长,等到发觉之时,已是蓬勃模样。
*
期末考完试那天,南母又打来了电话。
“嘉嘉,今天妈妈没事,可以开车接你,你放了学直接去你叔叔那里吧?”
南嘉的心被重重地提起来,她所有的行李都在裴行妄家里。
不敢想象,如果暴露了会怎样。
“不用了,我买好票了,叔叔也说送我回去来着,您也不用来接我啦,开车好几个小时,也挺辛苦的。”
“这么听话啊。”南母低声笑笑。
南母做事情特别坚持,一旦想要,就基本没有得不到,南嘉生怕她坚持,赶紧佯装着急说:“妈妈,我现在去收拾行李,晚上我就到家了。”
于是挂断了电话。
南嘉背着书包回到临江别墅,她按密码进了房间,房间简洁雅致,地砖洁白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