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棠◎
针灸能缓解裴絮肩膀的不适。
等裴絮的那会儿功夫,傅沛说最近海边因为搞旅游景点那事,有篝火表演的提前彩排。
结果两个人走去海边上一看,什么篝火表演,篝火台子都没有搭好。
沿着西德大街往回走,突然好像回到了以前上学的时候,虽然沿途的建筑发生了改变。
三岔路口,一边是十九道,一边是往东走的居民房。一个人站在东边的居民楼前,昏暗的路灯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那人站在原地站了许久。
陈嘉措看见了有些鬼鬼祟祟的人,认出了对方:“南简姐姐。”
被叫名字的人回头,隔着几盏路灯看着面容模糊的人。
大约是从小就认识的人,陈嘉措拉着周摇也走过去,对方的五官渐渐清晰,很南方女生的一个长相,区别于周摇也的攻击性,她的五官线条有钝感,这大概就是她看上去温柔且邻家的原因。
南简认出了陈嘉措,打量着他和周摇也,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她抬了抬手,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最近天变暖了,我昨天看见……他弟弟还穿着毛衣,就买了几套夏装。正好碰见你,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送过去,我还有点事。”
在开庭的时候,法庭上任何一个人的发言,发言时候的语气语速,停顿都是格外引人注意的。
带着这个职业本能,周摇也发现面前这个叫南简的人说到一半时那一个停顿格外明显。
话里没有说是谁,但是陈嘉措知道。
伸手从南简手里接过袋子:“好。”
东西送到的地方不远,那个叫做南简的人已经离开了。陈嘉措带着周摇也走到了一栋房子前,比周围的房子看上去要破旧一些。
院子的门形同虚设,屋前摆着一些废品,还有一些竹质的编织物。
陈嘉措走在前面,楼下的门没有关。在亮着一盏小灯的厨房里,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而墙上挂着醒目地一等功牌匾,牌匾下面的供桌上,摆着大小不一的三张黑白照片。一个看上去五十岁的男人,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还有一个大约上小学的小女孩。
抱着碗正在吃面条的小男孩率先看到他们,脸上身上都脏脏的。
喊了一声妈妈之后,指着门口的陈嘉措和周摇也。
陈嘉措叫那个女人沈阿姨,他把南简买的衣服递过去,那个女人不愿意收下,嘴里讲着滨城话,周摇也不大听得懂。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袋子还是塞进了女人的手里。
周摇也不做声地一直在站在比较远的地方,陈嘉措看了看那个吃着面条的小男孩,碗里只有面条、几根青菜还有一个鸡蛋。
整个人瘦瘦小小的。
看上去营养不良。
那个房子从里到外都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透露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周摇也从院子里走出去,眉头不自觉地蹙着。
陈嘉措伸手把已经坏掉的院子大门稍稍带上,看见周摇也的表情,给她解释:“还记不记得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有一次挂横幅。”
隐隐有一个印象。
——“向我校优秀学子沈随同志致以崇高敬意”。
陈嘉措给她解释:“那是沈随哥哥的妈妈和弟弟,你们还没有搬来之前,沈随哥见义勇为,救了两个轻生跳河的情侣,牺牲了。那个一等功的牌子就是部队里给他颁的,沈叔叔以前在首府打工,结果出了事故,瘫痪在床上了,前几年也走了。”
所以供桌上摆着他们两个人的黑白照,还有一个小姑娘的。
陈嘉措继续说着:“沈随哥哥还有一个妹妹,上小学的时候丢了。”
“没有什么补贴吗?”周摇也扭头看了眼那栋房子,按道理不应该过成这样。
“之前沈叔叔出事的时候好像没有拿到什么赔偿款,那个老板入狱了。为了给沈叔叔看病花了不少的钱,沈随哥的补贴全部都拿去还债了。”陈嘉措说着叹了一口气,特别是在医院上班了之后,他见过太多家庭拿不出几万块,最后放弃治疗。
眼睛看不的别人吃苦。
“南简姐姐喜欢沈随哥,可惜了。沈阿姨刚刚还说南简姐姐是个好人,叫我劝劝她,找个人结婚了,别等着她家儿子了。沈随哥要是知道了,也会希望南简姐姐能重新开始。”
他一直以来是个同情心会泛滥的人,而和他相反,周摇也本身的职业就不允许她夹杂太多私人情绪,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冷静理智的。
和陈嘉措一起走过一盏盏路灯,影子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