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回来啦!”
回到东宫,小公主江珊珊正仰着小脸等在殿中,见到二人,便提着她粉嫩嫩的裙摆起身,挤到两人中间。
“哥哥带着程哥哥去哪里啦,我等了好久呢。”明明亲哥就在身边,她却还是选择了去揪程渺渺的衣袖。
江照翊看在眼里,“珊珊,把手收回来,不得放肆。”
“哥哥!”江珊珊不听他的话,顺势还将手搭的更紧了,“待会儿尚衣局的人就要来了,你要去给他们量衣裳,就让程哥哥陪我玩会儿嘛。”
“今日便要做衣裳了?”
皇子公主们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又都在长身体,每年春夏秋冬都需要用许多上好的料子,做一堆崭新的衣裳,而且因为衣裳花样多,做工又必须保证精致,所以基本是每年一开春,就得去做夏季的衣裳,初夏再去量秋季的衣裳,如此往复循环,直到他们彻底长大,才不用再叫尚衣局的人一年四季都来给他们量尺寸。
江珊珊乖巧地告诉江照翊,今早尚衣局的宫女们已经来给她量过衣裳了,想必不久就要到他东宫来了。
“哥哥,你们看我这身裙子好看吗?是她们今早刚送来的呢。”江珊珊说到兴奋之处,跑起来仙仙地转了两个圈,翩舞的衣袖和裙摆层层漾开,宛如镀粉鎏金的蝴蝶,又似坠入凡间不谙世事的小仙子,当真是极灵巧的。
程渺渺最懂小女孩的心思,相当捧场道:“好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公主这身衣裳,简直疑是仙女落凡尘,自此不叩九重门。”
其实江珊珊还听不太懂后面两句诗的意思,但她知道她程哥哥这是在夸她,这就足够了。
她通红着小脸坐下,“多谢程哥哥,程哥哥即便不穿新衣裳,也是玉树临风的。”
小公主目前的知识还很有限,玉树临风已经是她现阶段能想到的夸人最好听的词。
程渺渺很开心,拉了桌上的点心,想与她一同分享,好巧不巧,青鸣便带着几个装备齐全的宫女进来了,一看便是尚衣局的人。
江照翊支着脑袋,正左右分别打量程渺渺和江珊珊,江珊珊是他妹妹,他如何不明白她那点人尽皆知的小心思。
他想,可惜程从衍是个姑娘,他身为江珊珊的哥哥,为了她好,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尽量减少她们之间的相处才是,尽早掐断自家妹妹这点不该有的想法,防止她越陷越深,才是正道。
“珊珊,你这么喜欢程哥哥,那你觉得,叫尚衣局给你程哥哥也做几套衣裳,怎么样?”江照翊想了个办法,忽悠自家妹妹。
江珊珊听了,大大的眼睛单纯地眨了眨,果真觉得这想法不错,当即点头道:“好啊好啊,给程哥哥也做几套衣裳!”
当事人程渺渺想要委婉地拒绝:“两位殿下,臣如今还不缺衣裳,就不必麻烦尚衣局做了吧?”
“做嘛做嘛。”在做衣裳这件事上,江珊珊比江照翊还要热情百倍,“从前大表哥也总是跟哥哥一起在尚衣局做衣裳的,程哥哥既然和哥哥同吃同住,那做几件衣裳也没有什么。”
“这……”
程渺渺还待再拒绝一番,青鸣身边的尚衣局宫女却道:“程世子不必担心,奴婢们来时皇后娘娘就吩咐过,给您也同样做几套新的衣裳,还请世子放心跟我们来量尺寸便是。”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程渺渺似乎也没什么好拒绝的理由了。
“那便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
她亦步亦趋被宫女们引去江照翊的正殿偏房,和江照翊一起,笔直地张开双臂,像个木偶似的任人摆布,测量。
突然,有人一手搭在了她腰间卷云纹的紫色腰带上,吓得她腿脚一软,后退一步。
“你做什么?”她双手摁在腰带上,警惕道。
“世子别慌,奴婢们需得将您外衣解了,才能量到您里头的衣裳尺寸啊。”宫女们举着量尺,解释地很是诚恳。
程渺渺前所未有地紧张,要她脱外衣其实没什么问题,毕竟她现在前面平平,脱了衣裳也看不出什么具体名堂,但是她最近刚来那玩意,身体正是特殊的时候,要叫宫女们发现她的异样,她可不敢保证这宫女各个都跟杜醒时似的嘴牢,她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已经褪去外衫的江照翊此时听到响声,也回过头来看她,不过两眼,便一身素白中衣走过来,拿走了宫女手中的软尺。
“程世子容易害臊,不喜欢旁人碰到她里衣,这些就由孤来帮她量吧。”
“不可!”
宫女来是怕暴露,江照翊来,那程渺渺害不害臊啦!
若非举止不妥,她真是想当场抱胸逃走,满身戒备看着这几个人,她脑袋都快秃了。
“程从衍,孤跟你相处这么久,你还信不过孤吗?”江照翊指了指后头那扇巨大屏风,“孤去那后头帮你量,不叫他们看到你的里衣。”
程渺渺吓急了胆:“殿下也不能看。”
“孤不看,孤闭着眼给你量。”
“不行,也不能摸。”
有宫女不由笑出了声:“程世子当真是面皮薄,跟姑娘家似的。”
江照翊闻言立时正了脸色:“闭嘴!这是你能说的?”
宫女血色尽敛,尴尬地低下了头,“奴婢失言,太子殿下恕罪。”
而江照翊看都没看她一眼,烦躁地回首:“程从衍,你跟孤过来,孤保证不碰你,给你量好全身。”
“不,不必了,要不臣这里头的衣裳,还是不做了吧……”程渺渺实在不想出幺蛾子,退堂鼓打的响响的。
“不成,外头衣裳都量了,里头也得做几套,你若不放心孤,孤叫青鸣来给你量。”
江照翊硬拉着她往屏风后头钻,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来有一阵子,隐约是吵嘴的声音,众宫女们耐心等待,等到最后,才终于见到那条绛紫色的卷云纹腰带被扔到了屏风上,紧接着,浅紫的那身外衫也被挂了上去。
“青鸣!”只听江照翊高呼一声,东宫的大宫女青鸣便迈着步子从容而来。
青鸣走到屏风后,混入两个不高不低的身影当中,显得格外突出,不久,屏风后便传来她温柔的音色:“腰围一尺四,肩宽一尺,臂长……”
江照翊给她做衣裳的决心,渐渐从一开始的玩笑变得很是执着,他吩咐青鸣量好尺寸便退下了,目睹程渺渺别扭地穿上外衫,偷摸摸到他身边严肃道:“殿下说好了,要帮臣打听清楚那本书究竟是哪里来的,可不能反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孤是君子,你何时见过君子骗人的?”他很是信誓旦旦。
“那青鸣……”
“青鸣是孤的人,整个东宫没有孤的吩咐,没有人会多嘴一个字。”
这小太子,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程渺渺心思复杂,又不好直接问,只能牵强地笑笑,落荒而逃,好不狼狈。
外头江珊珊居然还等在殿中,玉莺和樱笋正陪着她玩,程渺渺一过去,她便支开了她们。
“程哥哥,明日便是二月二了,上林苑有纸鸢比赛,你要陪我参加吗?”
原来一眨眼已经到二月了。
程渺渺一边惊叹时间飞快,一边惊叹皇宫花样真多。
前几日的逐鹿会刚尘埃落地,马上就又有纸鸢比赛了,怪不得许多根本不住在皇宫的世家贵胄,帝后也常会说他们是自己眼睁睁看着长大的。
这一天天进宫的速度,可不是看着长大的嘛。
程渺渺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有没有功夫参加那纸鸢比赛,不好轻易答应下来,便将希冀的目光投向随后而来的江照翊。
江照翊穿戴齐整,从后头绕出来,一出现就被江珊珊逮着问:“哥哥,明日的纸鸢比赛,你要同我参加吗?”
江照翊瞅一眼程渺渺:“小孩子玩的把戏,有何意思?我同你程哥哥明日有事,不能陪你放纸鸢了。”
“哦。”江珊珊情绪中不乏失落,“那是何重要的大事?我明日要用的,可是你亲手给我做的那只小燕子呢。”
“听话,下回哥哥给你做只更大的鹰。”江照翊抚抚妹妹的脑袋,弹了弹俏皮可爱的双丫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