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礼仪嬷嬷笔直而立,不苟言笑,目光在面前四位女郎身上逡巡而过。
她忽然皱眉,四人知道不好,只听其肃然开口:“手臂柔软,切忌僵直。”
她一面说一面上前,手中荆条毫不留情起落,带得一阵风声。
“嘶。”谢荇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眼眶顿时红了,原先僵硬的小臂因疼痛变得更加僵硬,愈发无法放松下来。
谢荇来不及呼痛,就听礼仪嬷嬷冷声道:“大女郎若不想学大可以不学,不必在这里浪费你我时间。昨日便教的站,今日看来大女郎没有半分长进!”
谢荇衣袖下的小臂火辣辣的疼,衣袖却没有半分破损,可见这嬷嬷是个教习高手。
“我错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谢荇忍痛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你心不在此处,教你无用。”嬷嬷并不是在虚张声势,“我会与夫人言明你并不适合修习礼仪,下去歇息吧。”
“嬷嬷!”谢家三姐妹同时叫道。
“噤声。”嬷嬷神情冷峻,“我意已决。若谁还要求情,请一道回去歇息,我教不得听不进话的女郎。”
便没人敢再开口。
“大表姐先去房中歇一歇吧。”一直没出声的周寅突然开口,小步到谢荇身边托住她受伤手臂,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嬷嬷这会儿正在气头,表姐不听她的只会叫她更加生气。表姐不如先去处理伤处,待一会儿嬷嬷消气了再诚恳认错,我们从旁帮着,想来也就好了。”
谢荇平日端庄持重,但到底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郎,挨了打又被人当众训斥已然委屈极了。这时候听人为自己出主意,她六神无主之下自然遵从好。
下人们也不敢多言,低头搀着谢荇到周寅房中暂歇。
这嬷嬷是夫人请来教周女郎礼仪的,家中三位女郎跟着一起学。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很受如谢家这样中流世家的欢迎,能请她来殊为不易。
“她倒是听你的话。”见谢荇同意离开,礼仪嬷嬷冷言冷语。
周寅摇头:“表姐不是听我的话,是听您的话。”
礼仪嬷嬷冷哼:“继续。足闲二寸,端面摄缨。”
三人忙随着话摆好姿势,谢荇遭到训斥叫她们更要上心。
嬷嬷教了一个时辰站,才肯暂且让人歇一歇。谢荷与谢苗当即要向房中去找谢荇,见周寅不动,小声问她:“你不去看大姐姐吗?”
“我有话要与嬷嬷说,说完便去。”周寅乖巧站着,哪怕已经结束练习却也保持着嬷嬷说的礼仪要领。
谢荷与谢苗怕极了眼前的嬷嬷,含混两声就相携离去。
礼仪嬷嬷看得眼角直跳,头一转不去看道:“走没走相。”
周寅很恭敬道:“还要您费心。”
礼仪嬷嬷瞥她一眼,没说什么。
周寅碰了个冷钉子面色一下子白了,看得礼仪嬷嬷眉头直皱。就这么颗受不住的心脏,入了宫哪里能受得住?
“嬷嬷。”即便如此,周寅还是继续道,“求您再给大表姐一次机会。表姐经此一罚也该知道错了,往后定然会尽心尽力学的。”
“我为何要再给她一次机会?”礼仪嬷嬷不看周寅。
“您是好人。”周寅十分真诚道。她的语气实在太过诚恳,让人毫不怀疑她话中真假。
礼仪嬷嬷一噎,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回答,接不上周寅的话。
“求您了。”周寅乘胜追击,“您饶大表姐一次,大表姐会感激您的,也会更用心学。舅母若知道了,也会对您感激不尽的。”
她最后一句像是无意提及,却正戳中了嬷嬷的心思。到底她是谢夫人请进府中教习的,刚刚是一时气怒罚了谢荇。若真不教谢荇,谢夫人心里定然要有芥蒂。她虽是被请来的,到底也是为主家办事。
如今她差不多已经消气,周寅在这时候递了台阶来,她再不知道下未免显得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