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拂碧瓦,飞檐斗拱所挂风铃流苏轻颤。秋狩人马浩浩荡荡西行,宫中一下空了许多。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秋狩正巧与授衣假撞在一处,是以秋狩人马走了两日便到该放授衣假的时候,伴读们后脚立刻出宫回家放假去了。
事出突然,伴读各家本以为伴读们要跟着去猎场伴驾,没想到人没跟着去成又要放假回家,索性都是家底丰厚,马车闲着不用的多,接人倒也来得及。
周寅慢条斯理地出了宫门,遥遥便见谢家马车停在宫外等着,只是今日来接她的不是寻常车夫,倒很让人觉得眼熟。
青幔马车旁站着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少年,天气还热,他捏着一把折扇在掌心,哪怕是等人也带着和煦的闲适。
周寅一怔,身边的妙华也跟着一怔,紧接着结结巴巴地指着远方同周寅道:“女,女郎,那不是……”
那不是郎君吗?
作为谢府人,妙华是知道所谓“谢琛养病”的内情的,因而在见到谢琛时更像见了鬼一样,不明白这位郎君怎么还能出现。
他,他不是跟人跑了吗?
周寅转过头来与妙华对视一眼,皆流露出些不解与震惊之色。
而远方的谢琛大约是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一张脸显露在二人眼前,是再错不了,就是谢琛。
他见到周寅驻足原处,笑了一笑,执扇向她们走来,步态一如既往优裕从容。
周寅眨眨眼,有些无措,小声地叫了一声:“表兄……?”隐隐约约带了些不确定的意味。
而谢琛像是没有与人产生过任何隔阂那样平和开口:“休假了?走吧,回家。”
周寅呆呆点头,似乎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跟着谢琛就要走。
还是妙华警醒些,拉住周寅的胳膊不让她上前,总觉得事有蹊跷。
谢琛低眸扫了一眼妙华拉住周寅手臂的手,看得妙华心生胆怯,不由得下意识缩了缩手指。
他露出了然神色,并不生气,还对妙华投以赞赏目光道:“大女郎也在车上,走吧。”
谢荇也在。
妙华松了口气,想着既然大女郎也在那应当是没什么差错的,这才由拉着改为扶着,同周寅向马车走去。
即便如此,她还是保持着警惕,叫周寅在车下等一等,自己先上去瞧瞧,见谢荇的确在马车上坐着,这才重新出了马车拉周寅上来。
周寅上车,钻入车中,谢荇一见到她面上便显示出笑容,叫道:“阿寅。”
周寅温顺地依傍着谢荇坐下,娇娇软软地叫了一声:“大表姐。”
马车外传来谢琛温和的声音:“都坐好了么?我驾车了。”
只听谢荇清了清嗓道:“兄长,都坐好了。”
马车便缓缓动起来,驶得十分平稳。
周寅偏过头去,眼睫轻眨看向谢荇,看样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解地瞧着她。
看出周寅的疑惑,谢荇瞧瞧外面,有些不知该如何启齿,最后轻轻叹了一声:“你瞧见了?”
周寅不好意思道:“瞧见什么?”她好像还不太明白谢荇要同她说什么,有些迷茫地问。
谢荇无语,最后道:“瞧见你表兄啊。”
周寅闻言乖巧点头:“瞧见了。”
谢荇又觉得事情太复杂,一下子很难说清楚,思索片刻才道:“兄长之事说来话长,还是要从母亲刚出月子不久说起。”
周寅温柔地看向她,作洗耳恭听状。
谢荇继续道:“母亲刚出月子不久,一日清晨门房忽然匆匆忙忙地赶进来说郎君回来了。如今是我管家,母亲当时还在休息,父亲上朝去了,我便亲自出府去看了。当时陡然听门房说郎君回来了,我还没太想明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