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女郎。”在辚辚车声下崔骜的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
周寅本打起车帘向外看去,闻言素手挑帘转过头来,目光柔和问道:“怎么?”
崔骜道:“你知道东山为什么叫东山么?”
伺候的金戈险些笑出声来,这找话说的借口未免太过拙劣。
偏偏周寅只是牵起唇笑笑,并未流露出任何轻蔑之色,反倒在细细思索后摇了摇头,而后好奇问道:“为什么?”
崔骜哪知道为什么,只是找个借口与她搭话,被她反问一时噎住,干巴巴解答:“因为东山在东边。”
系统无言,觉得他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已经算是完蛋。
偏偏周寅只是震惊了一下,而后轻轻笑起来,眼波盈盈,像是倒映着泠泠秋水。
崔骜也觉得自己属实离谱,难得产生出那么些名为不好意思的情绪。他似乎要为自己找回面子,轻咳两声道:“东山因山高树多,山脉延绵,面积极广,山里自然生出许多野生动物。因其野性足够,颇有挑战性,又离京城近,京城里不少王公贵族闲来无事便爱去东山狩猎。”
周寅专注地望着他,听他说到这里侧目问道:“你常去吗?”
崔骜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张了张口,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最合适。他结巴一阵最终选择实话实说:“之前常来,后来偶尔来。”
周寅听着点点头,没再问他为什么之前常来后面不常来的话,反而让崔骜心中不上不下。他还想她继续问,然后同她多说一会儿话。
周寅反应了一会儿,似乎突然抓住重点,带着惊讶问道:“野性?”
崔骜理所当然地点头:“啊,没错。正是因为其中都是天生天养的动物,完全没有受过人工驯服,猎杀它们时带来的成就感也就更大。所以与这是与皇家猎场最为相近的一处猎场,甚至更胜。”他颇理直气壮,也并不认为猎杀动物有什么问题。他已然忘记星际保护法,迅速融入游戏背景当中。
他笑笑,自认为通情达理地解释:“至于为何说还要更胜,因为皇家猎场中有不少动物是提前驯养好的,尤其是那些要留给陛下射杀的动物。”他毫不客气地在她面前揭露皇家猎场当中的内幕,一点面子也不给皇上流。
金戈听得冷汗直流,直想捂住耳朵当什么也听不到。
周寅面色白了一瞬,勉强因为崔骜自以为的幽默牵起唇角做出了笑的表情,而后抿了抿唇,轻声发问:“会不会有些危险?”
崔骜笑起来,有些暗中的洋洋得意。他何尝不知道有些危险,但是看到周寅有微小的害怕,他便觉得这么做还是值得的。
在危险中将彼此距离拉近,这是他简单朴实的想法。
“没关系,我会保护好你,绝不让你受一点伤害。”崔骜一本正经道。
周寅怯怯地看向他,眼中有抹不开的忧郁以及担心。她轻轻看向崔骜,只见他为了保持风度并没有躺在马车之上而是坐在那里,担忧之色便更浓了。
崔骜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由一噎,低头看看自己,意识到现在他说这话实在是无法让人信赖。他心中郁闷,蔫巴着道:“放心,我带了许多护卫一起过来,还将整座东山包了一日。今日山中不会有旁人,不会有危险。至于狩猎时我们只在外山玩,不向山中去,也不会有大型动物出没。”他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安排得倒是妥帖,听起来倒不会出问题。
周寅听后似是安心了些,又有些忐忑地问:“包山要花许多钱吧?我可以帮你分担些,毕竟我也过来玩儿了。”她惴惴不安地望着他,似乎很为他花大价钱而感到不安,打心眼儿里想为他分担一些,像是生怕他因此没钱。
崔骜一愣,有些哭笑不得:“要不了多少钱,一日而已。”他哪里会要她的钱,何况他实在富有,这钱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他灵机一动,不忘在此时彰显自己的财力,咳了两声道:“我很有钱,这点钱不算什么。”他的确很有钱,崔家家产都在他手上不说,皇上更是时时奖赏他。
周寅眉头轻蹙,并未因为这话而有所松一口气,看上去更想与他分担。
她轻轻叹一口气,眼睫微垂:“希望此行顺利。”
崔骜以为她是担心,笑起来说:“定然会顺顺利利。”
周寅目光如水,温声开口,似是随口提及:“我上次遇到多吉,他说京中大部分禁卫军被调出城外保护皇上,城中禁卫军并不多,还说这段时候很容易生事。”
崔骜眉头一皱,先注意的不是她话中内容,而开口问:“多吉谁啊?”
周寅好声好气地为他解答:“是司月的贴身护卫。”
她不提司月倒罢,一提起司月,崔骜顿时改换神色,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蔑视与冷嘲兼备。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崔骜作出陈述,“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实在为这两个词殚精竭虑,这两个并没有什么文化底蕴的俗语已经达到他所能及的文化极限,着实令人唏嘘。
周寅似乎也不好偏帮哪一方,为难地坐在原处。
崔骜发泄了情绪后苦口婆心地劝导周寅:“司月真不是什么好人,千万不要信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