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满出去打电话的时候,江有粮其实一直都没睡,他根本就睡不着!
儿子总是对别人说家里的钱都是他管着的,一方面是怕他去上学的时候,江有粮一个人在家,要是被人知道他手里有钱,到时候被人盯上了要坏事;另一方面,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家真的没什么钱……儿子这么说,不过是给他撑场面罢了。
别看他东一点西一点种了那么多东西,其实那些苞谷洋芋什么的并不值钱,山里家家都有,平时也没人花钱去买,只有赶场的时候背去卖给收购的小贩,价格也压得极低,一背箩洋芋也只能卖个几十块钱,更别提苞谷了,根本卖不掉,人家据说都是大宗交易,他种苞谷都是留着自己家吃或者打碎了喂猪的。
家里唯一能卖钱的,就是那两头猪了,顶破了天一年卖个几千块,这些钱,江有粮是一个子儿都不敢动的,都得留着给儿子上学。他知道儿子是个读书的料,可他江有粮这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大山,在他的想象中,去城里上学,一个月没个千把块根本活不下去。
这样算下来,江小满一年大学加上学费就要预备至少两万块钱,四年就是八万块,这对江有粮而言,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所以这些年江有粮简直是把“省钱”两个字做到了极致——但凡儿子不在家,他的日常三餐基本都是煮洋芋、烤洋芋、焖洋芋,除了儿子寒暑假回家给他带的新衣服之外,他自己是连双新袜子都舍不得买。
可即便如此,这些年也没存下多少钱,满打满算,三万块钱不到,这还多亏了儿子“生财有道”——凭自己的本事解决了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不然别说这两万多块钱了,估计四年大学上下来,他家还得欠一屁股债!
一想到重新建房需要的“巨款”,江有粮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江小满一进门就听到他爹重重的一声叹息,心头一酸,走过去坐在地铺上,干脆把他爹给摇了起来,先把唐新岚要投资在他家老房子地皮上做民宿的事情解释了一下,重点解释了这件事情的好处——
第一,不用他们花一分钱,就能把新房子给造起来。
第二,唐新岚会给他们一个“保底价”,每年甭管接待多少客人,最少也有八万块钱的收入。
“这可不敢叫人家给咱托底!一年八万块!那得来多少客人啊?咱家住得下那么多人?”江有粮吓了一跳,顿时顾不上叹气了,一骨碌翻了起来。
他累死累活攒了五年还没攒够三万块,做啥民宿一年能挣八万块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
“咱家宅基地要是租给那个唐老板造民宿,那咱爷俩住哪?”
这倒是个问题!
江小满思索了一下,立刻有了主意:“咱家隔壁,有金叔不是全家都搬到市里去了吗?他家宅基地估计要卖,现在村里宅基地也不值钱,更别说咱们山上的了,爸你给有金叔打个电话,问问他家宅基地卖不卖?要是价格合适的话,不如咱们买了。”
“到时候咱家宅基地拿去盖民宿赚钱,咱们俩就在有金叔家的宅基地上重新造房子好了。”
其实江小满大概能猜到,唐新岚建民宿,肯定也会预留好员工住房的,他们家这么远,估计一般人也不会跑山里打工,最后可能就他跟他爹两个“员工”,直接住民宿就行了,但现在还没见到唐新岚,他也没做过民宿,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只能自己先做一手打算了。
不过,不管唐新岚会不会在民宿给他们父子俩预留员工宿舍,隔壁江有金家的宅基地,他都是想买下来的,以后自己弄点小生意,就像板栗沟那边的酱菜作坊、烧饼店那样,一个月哪怕只赚个一两千块钱,那也比种地强得多。
最关键的是,看店比种地可轻松多了。正适合给他爹养老!
江有粮之前还在发愁建房子的事情,现在又听儿子说要买下隔壁的宅基地,深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索性就随儿子去,反正他就两万多块钱的家底子,就算全赔了也没啥。
父子俩算了算手头现有的钱,发现如果不造钢筋水泥房,只是父子俩自己住的简易砖瓦房的话,满打满算三万块肯定够了——他家就两个人,造个三开间足够住了,梁木跟屋顶都可以自己做,就买点红砖水泥什么的,再请几个人帮忙,花不了多少钱。
第二天一早,江有粮喂完猪就立刻翻出手机,给隔壁的老邻居江有金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