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令人压抑,冬日的寒风料峭,吹在人面上,又从衣裳的缝隙之中穿透过去,冻得整个人都麻木了。平安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没来由的慌乱。
他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却不愿意去深想。
好在这黑暗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平安走着走着,眼前一切便从模糊到清晰,一点一点的展露在眼前。天边泛起了白光,将整片大地都照亮。
恢弘的宫殿楼阁在熹微的晨光之中,显得十分庄重,投下的暗影中像是藏着无数的沧桑故事。
倒也不算错,这九重宫阙之中,不知道曾经发生过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唯一的见证者,便是这些仿佛永远不会衰老、能够永垂不朽的建筑们。
平安回到赵璨暂时休养的宫殿时,天光已经大亮,站在宫殿门口,便能看见昨夜留宿在此的人纷纷起身,打算离开。
他们虽然落了水,但在水里泡着的时间并不长,加上毕竟是成年男子,火气旺足,又不似赵璨一般受了伤,所以这会儿虽然身上仍旧不大好,但坚持着赶回家总能做到。
平安从旁边转入后殿,赵璨也已经醒过来了,正在喝粥。
小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找过来,正跪在他床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呜呜呜……都是小福子没有照顾好主子,求主子责罚,呜呜……”
平安:“……”感觉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赵璨也有些尴尬,小福子是早就跟着他的人。他之所以用他,是因为小福子十分忠心,而且又细心,将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然而有些时候,这心思也未免过于细了一点,真是让人头疼。
他待要说几句,但小福子在这种时候,是怎么说都听不进去的,一定要认为是自己的失误和疏忽。
见平安过来,他将手中的碗搁下,加重了语气道,“好了,并没有责怪你,身子好了没有?”
“好了,早就好全了!”小福子原本还想哭两声,听见这句话,连忙打住,抹干净眼泪大声道,“接下来主子就交给奴才伺候,保证打理得妥妥帖帖的!”
“嗯。”赵璨道,“你先出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是!”小福子站起身,转过身来看着平安,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样子都给他看了去,颇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跑掉了。
平安:“……”宫里居然还有这么纯情的人这不科学!
“回来了?”赵璨看向平安,低声问。
平安点点头,走到床前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烧了。”
“辛苦你。”赵璨握住他的手看过来。
平安默默抽回手,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赵璨见状哪还有不明白的?“想要问什么,就问吧。”他说,因为烧了一夜,所以到现在嗓子还带着些许沙哑的韵味,尤其是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这种感觉更为明显。
平安道,“开阳去接的长春真人,所以你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是吗?”
“不。”赵璨摇头,“只是防患于未然。”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头上那个生死之劫的说法,也是时候摘掉了。”
“所以昨夜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并没有什么瞒着我的?”平安抬起头看着他。
赵璨沉默片刻,才道,“不,我知道一部分。”
“不光是知道,恐怕还是你安排的吧?”平安尖锐的指出重点。
赵璨苦笑,“平安,我并非有意隐瞒你,只是你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我如此行事。但我却不得不做,说出来不过徒增你的担心罢了。原以为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谁知……”
“哪一步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平安打断他的话,问。
赵璨愣了愣,道,“刺杀。”